Chapter 3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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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雪儀是在次日一早醒來的。

醫院裏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著, 她醒來之後望著花板發了很久的呆。

“姑媽。”

曾嘉煦心翼翼喊她,“你……你醒了。”

曾雪儀動了動脖子, 眉頭微蹙, 掃了一圈,爾後閉上眼睛,沉默不言。

病房裏隻有曾嘉煦一個人守著, 冷清又寂寥。

麵對這樣的沉默, 曾嘉煦也不知道該什麼來緩解尷尬。

他慢悠悠蹭過去,“姑媽你吃橘子嗎?”

“要不……吃個蘋果?”

曾雪儀都不話。

曾嘉煦把剝開的橘子默默喂到了自己嘴裏。

他摁下了鈴, 醫生過來又給曾雪儀檢查了一番, 各項指標都顯示正常。

但是等到醫生走了之後, 病房裏又恢複了冷清。

曾嘉煦給他爸發消息:姑媽醒了, 身體正常, 就是有點嚇人。

曾寒山沒回。

曾嘉煦又給沈歲和發:你媽醒了, 有點嚇人。

沈歲和秒回:知道了。

——馬上就回去。

曾雪儀需要住院,沈歲和跟曾寒山回她家取了些日用的東西。

同時,也看到了那封絕筆信。

信上的字跡很漂亮。

【弟弟寒山:

見字如麵。

這一生沒有別的願景, 在我死後請將我與沈立合葬。

她沒有寫任何多餘的話, 甚至提都沒提沈歲和。

沈歲和從來醫院後便一言不發, 看到了信便也撕碎扔到了垃圾桶, 沒遞給曾寒山看。

他回醫院時, 曾嘉煦正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晃晃悠悠戳手機。

病床上的人閉著眼, 看似熟睡。

卻在他們推開門的瞬間, 她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很紅, 瞪得又大,猛地一看還有些嚇人。

沈歲和隻瞟了一眼就拎著東西轉過了身, 曾寒山卻在一瞬間紅了眼,顫著聲音喊:“姐,這是何苦呢?”

曾雪儀嘴唇一翁一合,“我沒事。”

“你……”曾寒山坐在她病床前,“我該你什麼好?”

曾雪儀沉默。

她的目光盯著沈歲和的背影。

他就算是放下了東西,也沒有轉過身來,仍舊那樣站著。

身形頎長,初晨的陽光灑落在他背上,看上去異常清冷。

曾寒山見狀,拉著曾嘉煦出了病房。

病房裏就剩下了他們母子兩人,熟悉的沉默再次席卷而來。

良久之後,沈歲和深呼吸了口氣坐到她床邊。

曾雪儀的目光仍舊盯著他,不話,就那樣盯著他看。

他的左臉昨被她打得青紫痕跡還未消散,他低斂著眉眼,沉默不言。

他們的每一次呼吸都聽得清楚。

病房內的表秒針聲音很大,每過一秒都聽得真切。

過了很久,曾雪儀的手微微顫抖,嚐試著撫向沈歲和的臉,卻被沈歲和避開。

他看向曾雪儀,一夜未眠的眼睛又幹又澀,眼尾還泛著紅。

“疼麼?”

曾雪儀溫聲問。

沈歲和抿了抿唇,沒話。

曾雪儀輕吐了口氣,“昨晚嚇到你了吧。”

“還好。”

沈歲和平靜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確實不是第一次。

但這是她帶著沈歲和搬離那個地方後的第一次。

還是因為要讓他離婚。

他不知道曾雪儀是怎麼想的。

她的世界好像跟所有人都有壁壘,她永遠站在懸崖邊上,她的世界永遠非黑及白,非對即錯。

而她永遠是對的。

曾雪儀閉上眼,自嘲地笑了笑,“我命還真大。”

“是挺大。”

沈歲和低頭削蘋果,“一次又一次,次次死不了。”

“所以呢?”

曾雪儀笑:“你還是不離婚麼?”

沈歲和削蘋果的手頓了一下,蘋果皮斷開掉在地上,他舔了一下有些幹裂的唇,“就是為了逼我離婚麼?”

“不是。”

曾雪儀笑著,但那笑有些瘮人,“就是不想看到你過這樣的生活。”

“這樣活著,不如死了。”

沈歲和一時無言。

因為他的不順從讓曾雪儀感到了痛苦,所以她選擇用自殺的方式來結束痛苦。

從來不去考慮活著的人是何感受。

曾雪儀處理事情的方式永遠這麼極端。

沈歲和將蘋果削完放在桌上,水果刀在他手裏漂亮地打了個轉,刀把對準了曾雪儀,刀劍正對著他。

“什麼意思?”

曾雪儀。

沈歲和抿了下唇,聲線一如既往清冷,“殺了你,要麼殺了我。”

曾雪儀頓時瞪大了眼睛,“你這是做什麼?”

“這不就是你的意思麼?”

沈歲和:“痛苦了就去死,那要麼你死,要麼我死。”

這把決定生死的刀交給她,她想如何便如何。

曾雪儀卻錯愕了許久,她皺著眉笑,笑得瘮人,“那個跛子就這麼重要麼?”

“為了她,你不惜讓我去死?

!”

“不是她。”

沈歲和猛地站起來,椅子跟地麵摩擦發出刺啦的響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曾雪儀,“以前你用自殘逼著我結婚,現在用自殺逼著我離婚。”

“結婚是你,離婚是你。

我要永遠這樣過下去麼?”

“我是你手中的傀儡還是木偶?

隻要我不順你的意,你就用這樣的方式逼著我妥協,一次又一次,這個世界上是隻有你痛苦嗎?

!”

沈歲和麵無表情,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感到悲傷或是絕望。

他隻是很平靜地敘述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這麼殘忍。

讓他難過,更讓他無力。

“你難道覺得我過得很幸福快樂嗎?”

沈歲和:“我到底是為了誰在活?”

“你如果用這樣的方式逼我,不如我們死一個好了。”

他得很平靜,語調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目光也望向遠方,雖然得是生死大事,但從他嘴裏出來就像是晚上吃什麼一樣。

他不怕死。

甚至,他也想過用各種各樣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隻是從未實踐過。

他跟曾雪儀,互相折磨。

他便一次次妥協,起碼也能好一個。

可沒想到一次次妥協,換來的是一次次得寸進尺。

那就這樣吧。

用她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沈歲和在曾雪儀麵前向來不是個話多的人。

上一次他這麼多話還是在結婚以前,婚後他很少跟曾雪儀見麵。

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沈歲盡量能忍便忍,不想跟她發生正麵衝突。

他這一次是真的氣極。

曾雪儀的行為簡直是滑下之大稽,從未見過有誰的母親用自殺來逼兒子離婚的。

她的掌控欲已經強到令人發指。

沈歲和也不能被動地接受。

病房裏安靜地掉根針都能聽見。

沈歲和深呼吸了一口氣,“今刀遞在你手裏,想怎麼做都隨你。”

“出了這道門,你再用自殺的方式來威脅我,我不會理的。”

沈歲和到自己哽咽,“真的……不會理。”

“等你死後,我把你跟爸葬在一起,給你辦一場風光的葬禮。”

曾雪儀盯著沈歲和,良久之後吐出兩個字,“混賬。”

“有什麼樣的母親,便有什麼樣的兒子。”

沈歲和平靜地:“今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曾雪儀閉上了眼,沒再話。

沈歲和往病房外走。

江攸寧醒來的時候,沈歲和已經不在家。

她發微信問沈歲和去了哪裏,他隻是在忙。

沒忙什麼,也沒回答去了哪裏。

江攸寧起床做飯吃飯,一切都按平常的步調走。

隻是心底隱隱有幾分不安。

她吃過飯後看了會電視,節目也沒什麼新意。

幹脆關掉去了書房。

她看了一整書,沈歲和也沒回來。

她給沈歲和發微信:晚上回來麼?

那邊很遲才回:我媽住院,今晚不回了。

江攸寧想了很久,就回了個哦。

然後關掉了手機。

她懶得關心曾雪儀,連表麵敷衍都懶得做。

曾雪儀並不會因為她的關心就好起來,她也不想問曾雪儀為什麼進醫院,答案一定不會是讓她愉快的。

所以何必去自尋煩惱。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陽台上,這座城市無論什麼時候都很熱鬧。

過年的時候,北城溫度一向很好。

就連晚上的風都比平常溫柔。

江攸寧窩在椅子裏看夜景,隔了會兒,手機響起。

是沈歲和發來的消息。

【明我把媽接回咱們家。

江攸寧皺眉:哦。

——她病得很嚴重麼?

沈歲和:還好。

情況有點特殊。

——你如果不想見她,就回爸媽家,等她情況穩定之後,我再去接你。

江攸寧盯著屏幕。

大過年的,讓她一個人回娘家,也不知道沈歲和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