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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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語是最先來的。

她家離醫院近, 飆車十分鍾就到了地方,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在醫院裏, 氣場全開, 回頭率百分百。

但她目不斜視,一路上了頂層。

她來得時候,江聞正站在走廊裏倚著牆戳手機。

“聞哥。”

辛語跟江聞打招呼。

江聞抬頭瞟了她一眼, 跟以往一樣寒暄, “今妝挺好看。”

“還行。”

辛語往長廊裏看,“江攸寧呢?”

“裏邊睡覺。”

江聞著收了手機, “我怕你帶凶器, 就在這兒等你。”

辛語:“不至於, 用拳頭就能搞定。”

江聞笑了下, “還是這麼暴躁。”

“聞哥?”

辛語無奈, “聽見這事兒你不氣?”

辛語跟江聞很熟。

他們三個自就是一塊長大的, 江聞跟她們同級。

後來江攸寧初中搬家離開,她跟江聞還上了同一所高中,而且還是同一個班。

隻不過高考完江聞去學了表演, 她分不夠, 沒讀大學。

辛語是獨生女, 江聞就跟她親哥一樣。

江聞是什麼樣的人, 她比江攸寧還要了解。

事兒上懶得計較, 但涉及到她們的事兒,江聞從不犯懶。

“氣啊。”

江聞語調慵懶, 甚至噙著笑看她, “但你有辦法麼?”

辛語:“……”

倒是也沒有。

“放平心態, 穩住不慌。”

江聞。

辛語:“我穩不住啊,聽見這消息我就要氣炸了!江攸寧是豬嗎?

怎麼就能幹出這種事來?

當初上學時候的聰明勁用去哪了?

白考那麼高分了嗎?”

“考高分跟這些有什麼必然聯係嗎?”

江聞問。

辛語頓時愣住, 思考了兩秒道:“反正也是有那麼點關係。”

江聞笑了,“她不是豬。

她是——戀愛腦。”

後邊那三個字被他用播音腔緩慢平穩地出來,感覺這都不是個罵人的詞。

辛語沉默,爾後無奈搖頭,“我真不知道該什麼好。”

“那就什麼都不。”

江聞:“她是個大人了,你不要老把她當孩一樣教育。”

“我冤枉啊。”

辛語跟他並肩坐在長廊的椅子上,“聞哥,我真的勸了她好多次,沈歲和不是良人,勸她趁早離婚……”

“她現在不是離了麼?”

“對。”

辛語深呼吸了口氣,“但是離婚以後懷孕這種事情,她也敢幹!”

“這有什麼?”

江聞笑著:“當初閃婚的事她不也幹了麼。”

辛語:“……”

提起來這些事,辛語的心口總堵著一口氣。

反正遇上沈歲和,江攸寧就沒清醒過。

“別氣了。”

江聞:“她的人生始終還是她自己的,我們再多也無法改變。

如果真的為她好,就別再給她壓力。

你真以為你一次次的,她能無動於衷嗎?”

辛語往後一仰,語調悲涼,“我就是心疼她。”

江聞反問:“誰不心疼?”

確實,江攸寧打就乖。

慕老師給她五元零花錢,她能拿出三元給江聞買玩具,拿兩元給她跟辛語買零食,有時甚至她不吃零食,全都給辛語買。

他們三人的零花錢都不算少,但江攸寧是最多的,因為大人都喜歡她。

安靜乖巧聽話就成了她的標簽,無論是誰提起江攸寧,第一反應都是乖。

可這些乖既是眾人對她好的理由,卻也是眾人下意識替她做主的原因。

因為江攸寧乖,所以大家默認她不會反駁。

因為江攸寧乖,所以大家默認她不懂人情世故。

因為她從未叛逆,所以誰都會在她的人生裏留下自己的思想印跡。

……

可這樣的江攸寧,太累了。

雖不,但壓力都積在了心裏。

無論是江聞還是辛語,都會在她耳邊什麼樣的才是對的,什麼樣的才是有利的,你沒選這樣的方式生活,你就是傻。

但江攸寧從未過,你該去做什麼。

隻要他們問江攸寧一些事情,江攸寧的反應都是:你喜歡啊?

那就去唄。

錢不夠?

江攸寧會把自己的私房錢都拿出來支持你。

缺人脈?

江攸寧平常自己都不去求人,但會因為你的事東奔西顧、低聲下氣。

失敗了?

江攸寧可以陪你喝酒暢聊人生。

她永遠都默默無聞的做著所有人的避風港。

從來不會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

很多時候,江聞覺得江攸寧像一棵千年的槐樹。

安靜、沉穩,最是通透。

“心疼又如何?”

江聞:“路是她自己選的,她自己想走便走。”

“可這路錯了啊。”

辛語辯駁:“她現在變成這幅樣子還不都是因為沈歲和嗎?”

江聞:“那又如何?”

辛語:“……”

“聞哥!”

辛語急了,“你就不能勸勸她麼?”

“勸她怎麼樣?”

江聞反問:“勸她離婚,打掉孩子,遠離沈歲和,回到正常人的軌道上來,好好奮鬥事業,找一個愛自己的人過完後半輩子,從此人生順遂,平安喜樂?”

辛語愣了下。

江聞語氣不重,語速也平穩,可這話被他不疾不徐地出來,總覺著不舒服。

“這樣的人生不好麼?”

辛語別過臉,沒再看江聞,“這才是江攸寧原本過的日子,起碼她是快樂的。”

“所以呢?”

江聞問:“原本?

應該?

這些詞把她全都框住了,我們都覺得什麼樣是為她好,可是從來沒人站在她的角度上想想,她到底想怎樣。

你覺得她快樂,她便是真正的快樂麼?”

江聞著歎了口氣:“人來到這世上,總要酸甜苦辣都嚐一遍,才不枉費走這一趟。”

長廊裏安靜極了。

隔了很久,辛語才:“那我們要看著她這麼辛苦嗎?”

“有些東西,我們覺著苦,她不一定覺著。”

江聞:“等她自己也覺得苦了,她不就會主動放手了嗎?”

“但這樣……”辛語想些什麼,終究是卡在了喉嚨裏,沒出口。

她想,這樣的江攸寧太辛苦了。

她舍不得看見這樣的江攸寧。

在所有人的眼裏,江攸寧都應當是仙女,該被高高捧著。

可在沈歲和那裏,她真的低到了塵埃裏。

“這樣也很好。”

江聞卻接過話茬道:“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

“我知道你很愛她,我也很愛,但我們誰都沒辦法去替她過她的日子。

她愛沈歲和,所以嫁給他的那種快樂是我們誰都體會不到的,沈歲和對她不好,她的悲傷也是我們不懂的。

她能因為接到沈歲和的一個電話就笑一,能因為沈歲和跟她一句早點回家就滿心歡喜的躺在病床上,連大夫紮針都不覺得疼,這些愛都是我們無法給的。”

江聞倚在長椅上,不疾不徐地了一大段話。

振聾發聵。

辛語坐在那兒陷入了沉思。

“我第一次見到寧寧,那麼快樂。”

江聞:“她在沈歲和麵前的笑,是在我們這兒都未有過的。”

辛語很久沒話。

眼裏又幹又澀,她抬起手背擦掉了眼角的淚。

“聞哥。”

良久之後,辛語喊他,“你是什麼時候想明白的”

“從她跟我想嫁給沈歲和那。”

江聞:“我們從到大都把她打扮成我們喜歡的樣子,但那是第一次,她異常堅定的站在了所有人對立麵,選擇了她想要的。”

“當時,她跟我了一句話。”

“什麼?”

江聞頓了頓,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她,聞哥,我不想永遠隻做別人手裏的洋娃娃。”

任人精雕細琢,放在櫥窗裏觀賞。

這世上有兩種親密關係。

一種是為你砍掉荊棘,鋪好所有路,你順著這條路平順溫和地走;

另一種是你放心往前走,我永遠在你身後,隻要你回頭,我一定都在。

你可以隨時往後倒,我一定會接著。

世人大多愛做前者,卻都喜歡後者。

而江攸寧從來都是後者。

辛語坐在江攸寧的病床前,十分平靜。

甚至特別耐心地削了一個蘋果,皮從頭到尾都沒掉,最後她把很長的蘋果皮扔進了垃圾桶,還把蘋果一點一點剜成了塊放在盤子裏。

“語語啊。”

江攸寧的聲音細若蚊蟲,眼神也飄忽不定,但隻要看向辛語,眼裏便是心翼翼,“你別氣。”

“我沒有。”

辛語把削好的蘋果遞過去,“吃。”

江攸寧:“……”

總感覺有毒。

江攸寧吃了一塊,辛語就在旁邊看著她。

“你是不是瞞著我?”

辛語問。

江攸寧點頭,“想著等塵埃落定再告訴你。”

“然而?”

江攸寧:“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她的心境已經平複了許多。

此刻能夠跟辛語笑著出這些話。

“江攸寧。”

辛語特別嚴肅地跟她:“你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跟我商量成嗎?

不行的話跟路童商量,別一聲不吭什麼事都辦了。”

“你煩了累了心情不好了都能找我們,我們沒死呢,你找找我們也不會累死我們,懂?

還有,你跟沈歲和之間那點破事兒你自己處理唄,我以後絕不多嗶嗶一句。

簡而言之。”

辛語深呼吸了口氣,用特別凶狠的表情給她掖了掖被角,“你以後,給爺對自己好點兒。”

“啊?”

江攸寧錯愕,她以為會接受辛語的語言暴擊,可沒想到辛語的態度如此之好,令她半晌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