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安悄悄瞄了台上的男人一眼,完全沒有體會到晏寧所說的優質。
看到他,她一下就記起了那個有如噩夢一般的夏天,她被老肥劉打扮得像隻鑲金邊的花瓶,給送到了鳳凰台裏,他的麵前。
那時候,她隻是一個物品。
她垂下眼睛,那人開口道:“你們好,我叫謝子鳴,希望有機會,一年後的今天還可以在這裏看到你們。”
泰華的實習期是半年,帶薪,有假,除了隨時會被開除,和正式員工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一年後,能真正坐到這裏的人,想必皆是他們這一批的精英。
謝子鳴和他們回顧了過往,那時候,他也隻是個初入社會的新人,滿懷夢想,來到泰華,他的聲音,或許沒有沈叢那麼溫和,可是一字一句充滿了力量感,卻是比沈叢更能鼓舞人心。
披上精英外皮後的謝子鳴,給了夏唯安完全不同的感受,大概就是晏寧說的那種優質男人:自信、陽光、成熟而又沉穩,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引人向上的正能量。
夏唯安其實記不大清當初的謝子鳴是什麼樣的,不過印象絕對稱不上好,這會兒見他如此,忍不住有些三觀被顛覆的感覺。
於是老是忍不住偷看他,看得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他也在看她。
兩人目光相撞,她確定了,他確實是看著她。
夏唯安的腦袋當即嗖地又埋進了晏寧的懷裏。
想想那時把他當老色鬼防、當柴火棍一樣甩的過往,夏唯安一點也不想讓他認出她來。
不過顯然,世事多不盡如人意,發表完講話後,謝子鳴突然點到了她的名字:“那位同事,對,就是你旁邊一直低著頭的那位女士,是我講的東西你不感興趣,還是你本來就屬鵪鶉的呀?”
夏唯安還沒感覺是在說她,倒是晏寧暗地裏捅了她一下,然後把她撕開,咬著牙低聲說:“臭夏唯安,說你呢!”
夏唯安再抬頭的時候,就發現,她已經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謝子鳴那張含笑的臉明明隔得很遠,她卻依然感覺到了其中的滿滿惡意。
他問:“是我說得不夠好?”
她忙不迭地搖頭。
謝子鳴臉上的笑意就斂了:“那看來,你就是屬鵪鶉的了。這麼害羞膽小,做銷售,我還真怕耽誤了你。”轉頭看向沈叢,“沈經理,這就是你們這批招的所謂的人才?如果她實在不能適應,還是早點讓人家走吧。”
夏唯安:“……”
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以證明自己絕對不屬鵪鶉,也不是害羞膽小,但是,謝子鳴卻再沒有看過她。
然後下課的時候,沈叢把她叫過去:“夏唯安是吧?剛剛謝總的話你也聽到了,你放心,雖然你才來,但是我們會給你適當的補償……”
“我不要補償!”夏唯安知道,和沈叢說什麼都是廢話,所以她問,“沈經理,我可以先和謝總談談嗎?”
沈叢看著她,麵前的女孩無疑有一張很出眾的臉,雖然皮膚不夠白,但是五官夠美,也夠年輕,因而擔得起“色若春花”的名頭。
而且,顯然勇氣也不小,居然敢直接找謝子鳴。
不知道想到什麼,他笑了一下:“可以。”
夏唯安去找謝子鳴。
謝子鳴的辦公室,當然沒那麼好進的,都不用過五關斬六將,夏唯安甚至連他辦公室的門邊都沒挨到,就讓人打發了:“抱歉,謝總在忙,如果是工作上的事,請找你的直係上屬。”
客氣又禮貌地把她打發了。
夏唯安並不糾纏,不讓她進,她就在外麵等著,連中飯都沒下去吃,就在那兒守著。她想,謝子鳴總有出來的時候吧?不吃飯,難不成還不上廁所?
結果他還真沒出來,飯是他的助理給他打包送進去的,廁所……反正她一直沒看到他出來上過廁所。
夏唯安蹲在過道的一個大花瓶後麵,晏寧給她發信息:“你在幹什麼?”
她瞅了瞅玻璃上隱隱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歎氣,回說:“我在COS癡漢。”
“COS”和“癡漢”這兩個詞都是晏寧教她的,用在這裏,實在很是形象。
晏寧回了她一大串省略號,跟著又回了一句:“活該,誰讓你看中我的胸的!”
夏唯安沒心情回應她的耍貧嘴,她愁死了,想如果謝子鳴一直不出來怎麼辦?沈叢隻給她今天一天的時間,今天一過,如果沒有接到最新的通知,明天她就得滾蛋了。
還好,謝子鳴沒有讓她白等,下午上班沒多久,他出來了,而且還是一個人,隻是麵色疲憊,神情帶了幾分不耐煩。
他邊走邊煩躁地解開領口的扣子,夏唯安突然從大花瓶處蹦出來,把他嚇了一跳。
“謝總。”夏唯安見嚇到人,立時表現得可乖了,紮著手,恭恭敬敬地叫他。
謝子鳴:“你在這兒幹什麼?”
“等你。”她說,還知道禮讓地一側身,“您是要上廁所吧?您先上。”
謝子鳴無語。
不過他還真是要上廁所了,便也沒管她,徑直走上前去。
出來時,她仍等在原地,低眉順眼的樣子。
他洗手的時候,側首看了看她,發現她的變化比他想象中的大,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已隱隱可見女人的性感,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養的,雖然還是瘦,卻已有了些豐盈的肉感,像一則剪影,細長又漂亮。
本來想逗弄她的,來個假裝不認識什麼的,結果他一走近,她就直通通地說:“謝總,我我……我還欠你一個人情,我是來還你人情的。”
他便什麼假都裝不出來了,忍不住“撲哧”一笑,湊近了望著她,學著她的語氣:“你你你……你想怎麼還?”
他離得那麼近,她居然也沒有臉紅,隻是微微後退了一些,睜大眼睛看著他,特別認真特別真誠地說:“我好好學習,給你掙錢。”
謝子鳴“哦”了一聲,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挽著袖子:“我不缺錢。”
她微微瞠目,大概理解不了不缺錢的人生,默了默後說:“那你……想要什麼?”
他停住手,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像隻莽撞的蝴蝶,不停地撲扇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