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了小男孩稚嫩的聲音,也看到了他們對自己的厭惡。
除了厭惡,還有恐懼。
摩托車的聲音越來越遠,小男孩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張亦明麵無表情的纏了纏手中的外套,黑色的血液從手中流出,侵染了白色的外套。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白色的外套就變成了黑色的。
張亦明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外套,白色的外套被黑色的血液侵染,顯得尤為明顯。
張亦明輕輕搖了搖頭,把外套解開,隨手扔在地上。
修長的手指上還在緩緩流著黑色的血液,張亦明毫不在意的在路上走著。
抬頭望天,思緒回到了從前。
末世前,他也算是家庭美滿,兄友弟恭。
他從小就受爸爸媽媽的喜愛,他記得,小的時候,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感冒,爸媽都會心疼一整天。
老爸鍾愛摩托車,家裏開了一個工廠,專門售賣摩托車。
家裏的生意很好,老爸身為老板,工作挺忙的。
他小的時候,隻要不小心受傷或者感冒,生意繁忙的老爸都會特意空出一天的時間,放下廠子裏的工作,回家陪他。
從小到大,他自認為是最幸福的孩子。
家人給予他的關心,他一直都銘記在心中。
後來,弟弟出生了。
老爸老媽對他的愛似乎變少了,但這並沒有讓他心裏嫉妒。
弟弟小了他十幾歲,讓著他,是應該的。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爸老媽開始記不住他的生日,開始會對他發脾氣。
這,都可以接受。
天底下沒有完美的父母,他們對自己已經很好了。
可是,末世的前幾個月,他查出了絕症。
腦癌,晚期。
從流鼻血開始的。
他獨自去醫院做了體檢,診斷報告把他推向了深淵。
他想,老爸老媽把他養這麼大,肯定不能接受他得了絕症。
所以,張亦明一直也沒有說,怕他們接受不了。
診斷報告最後還是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坦然的接受了。
沒有想象中的傷心欲絕,隻有平靜的接受。
後來,他在某一天,一睡不醒。
他想,那天,他大概是死了。
因為,他醒來的時候,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裏,而是在醫院冰冷的地下室裏。
他記得,那天很冷,冷到了骨子裏。
地下室裏,猶如一座冰窖,周圍是一張張鋪著白色被單白色被子的床。
白色被子沒過了那些人的頭頂。
趁著半夜,他跑回了家。
一路上出奇的順利,他隻覺得自己的速度快了很多,跑起來,周圍的街景迅速倒退,成了殘影。
他永遠都記得,自己回家的那一天,家裏人驚恐的眼神。
老爸老媽那天沒有和他說話,隻是給他做了一頓飯,然後老爸就出去打了一個電話。
隱隱約約聽到,是在給醫院打的。
他記得當時吃的飯,是蛋炒飯,味道很淡,但他還是吃的一粒不剩。
當時隻覺得口感隻有平常的一半,卻已經心滿意足了。
沒有想到,從那之後,他的味覺越來越遲鈍,直到他嚐不到任何食物的味道。
等他吃完蛋炒飯之後,老爸老媽和弟弟全部連夜搬了出去,沒有任何交代,隻留下了一條簡訊。
小明,廚房有吃的,不夠了就點外賣。
然後,他開始了獨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