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一會兒功夫,麗橋突然又跑了出來!
“麗橋,你不在房中伺候秦夫人,又出來做什麼?”馬芳兒出言指責。仿佛隻有大聲罵人,才能讓她恢複往日的尊嚴。
麗橋看都不看馬側妃一眼,隻是對著太子磕頭——一個接著一個,那砰砰的聲音砸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驚心動魄。
不一會兒的功夫,麗橋那白皙的額頭上就已經出現了血痕,有一抹獻血順著那圓潤的臉蛋輕輕流下。
“好孩子,你有話就說吧,太子會為你做主的。你這樣自殘身體,又是為什麼?”太子妃像是不堪這種血腥,別過頭去,輕聲說道。
太子也是於心不忍,這個丫頭一向乖巧,也很是討人喜歡,如今見她鮮血直流,他也歎了口氣說道:“你說吧。”
“請太子為我們夫人做主!證明她並非是居心叵測,證明她確實是小產!”麗橋說完又磕了一個頭,這時候她確實支撐不住了,說完了這句話,終於是暈倒了。
太子擺了擺手,讓人將麗橋扶到一邊休息。
他雙手扶額,心中感到為難——這要怎麼證明?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孫達。
孫達會意,連忙擺手說道:“太子,在下隻能說秦夫人的確是失血過多、邁向虛弱,這符合小產女子的病症。但是和小產類似的脈象實在太多,在下不敢賭個萬一。”他是謹慎人,自然不敢把話說死。
事情陷入了僵局。
如今孫達不肯下這個準話,其他的大夫必定也是不肯的。就更加不要提宮中的太醫了——那都是千年成精的泥鰍,滑不留手,是一句準話都不會給的。
再說,太子也不想把家中的醜事鬧到宮中去。
要不就這麼先敷衍著秦氏?
可是他的想法很快被太子妃否定了。
“太子,萬壽節將至,若是在此刻逼出人命……”她點到即止。
太子心中一凜。自己的父皇是個什麼樣的人,誰都清楚。他最近興致正高昂,若是被哪個不開眼的倒了胃口,那……
太子覺得自己真是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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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壽佛!”一個清澈而悠遠的聲音遠遠傳來。
這聲音仿佛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瞬間就安撫了在場眾人躁動的心。
“太子,貧道等候已久,您卻始終不見回轉,隻能是親自前來尋找。”
“明月道長!孤……實在是內務纏身,今日的講道之事,隻能是拖後了。”太子實在是覺得很失禮。
這明月道長乃是京城內人人趨之若鶩的神仙般的人物,如今主動要求為他講道,他卻因為這等內宅婦人之事無法聆聽,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太子,有何煩惱,不妨說來,貧道或可幫助一二。”
明月道長年紀約莫四旬左右,麵容清臒,一雙眼睛精光四射,三縷長須隨風輕擺。一身博袖道袍,頭上束著道冠,頗有一番仙風道骨。
太子聽了他的話,突然眼前一亮。對啊,他怎麼忘了,明月道長也是杏林高手,隻是因為身份輕易不肯出手,所以隻有京城中的少數人才知道他還有這麼一個大本事。
他幾步走到道長身邊,三言兩語低聲說明情況——當然掩去了馬芳兒發難,秦雙雙自盡等事——隻說是想要看看這夫人是否還有後遺症。
他是覺得明月道長德高望重,說的話也有分量,應該可以安撫秦雙雙。
明月道長,微微一笑,說道:“這事簡單。既然太子相求,貧道自然無有不答應的。”
說完,他也是三腳並作兩步,匆匆入了內室。
雖然內室中此刻並無丫鬟,可是任誰也不敢出言質疑明月道長的人品。
“這老雜毛怎麼來了?”司徒俊暗暗嘀咕。明月道長一向是不理世俗之事,今日出現在太子府已經是令人懷疑,居然還肯紆尊降貴給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太子姬妾診脈?
真是活見鬼了!
不過是盞茶的時間,明月道長就皺著眉頭,用一塊潔白的絲帕輕輕擦著手,走了出來。
“道長,情況如何?她的確是小產吧!”太子特意放大了音量,好像是生怕秦雙雙聽不到他的聲音。
“正是!這位夫人氣血兩虧,脈象沉重、虛弱,正是小產!”明月道長聲音也不小。
太子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明月道長一句“不過”又讓太子的心懸了起來。
“道長,可還是有什麼不妥?”
“這位夫人本就身子虛弱,這次又大傷元氣,隻怕將來在子嗣上……就要艱難了。”明月道長淡淡說道。
“哎……原來是此事,無妨,無妨。”太子雖然有些遺憾,可是他的姬妾眾多,少這一個又如何?更何況,如今證明自己是可以有子嗣的,他隻要再多加“耕耘”,下一個孩子指日可待。
“今日多謝道長了,此間之事,留給太子妃處置即可。四弟,你陪我一同去聽道長講道。”說完,太子就拉著楚王,和明月道長飄然而去了。
孫達聽了明月道長的話,心裏疑惑,那位夫人雖然是內虧氣弱,可也是病在腠理,並沒有傷及根本,何來子嗣艱難一說?可是明月道長是何等樣人,又豈容他質疑?
他心底斷定,必定是他學醫不精,還沒有能夠找到隱藏的病灶,所以才會忽略了。他下定決心,今日回去之後,一定要少來這些王府診病,這樣也少了不少的麻煩,還不如多多在家研讀醫術是正經。
想到這裏,他趕忙向太子妃請罪告辭了。
太子妃自然無有不準的。
柳靜菡見孫達這個“外人”走了,就上前一步說道:
“太子妃,我想進去看看表妹。”
“也罷,她如今正是哀傷的時候,也需要人安慰。既然你不嫌晦氣,我自然不會阻止的。”太子妃想了想,把決定權交給了柳靜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