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點了點頭,示意他直接吟誦即可。
玉成暉清了清嗓子,就朗然說道:“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之際,何其愛民之深,憂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長者之道也!有一善,從而賞之,又從而詠歌嗟歎之,所以樂其始而勉其終。有一不善,從而罰之,又從……夫君子之已亂豈有他術哉?時其喜怒,而無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義,立法貴嚴,而責人貴寬。因其褒貶之義以製賞罰,亦忠厚之至也。
”
洋洋灑灑一篇六百餘字的文章一氣嗬成,真是酣暢淋漓。那玉成暉的聲音又是格外的清朗,正是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悅耳動聽。
“好!好!好!果然不愧為狀元之才!”武德帝連說三個“好”字,又是禁不住拍手稱讚!
玉成暉這才又展露出了一絲少年的羞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皇上謬讚了。臣愚魯,不過是臨時想了一篇湊數而已。還請皇上不要怪臣才疏學淺。”
武德帝哈哈大笑:“狀元郎實在是太過謙遜了!王喜!”
站在一邊的王喜立刻應聲而出:“請皇上吩咐。”
“去!把朕放在龍乾宮禦案上的那對龍鳳呈祥的碧璽鎮紙取來!賞賜給狀元!”武德帝笑意盈盈,看得出是真心的賞識玉成暉。
這樣的榮寵,這樣珍貴的賞賜,真可以算得上恩寵無雙了。
所有的新科進士們都忍不住把既羨慕又嫉妒的眼神黏在了狀元郎的身上。
如此的榮寵,這位狀元郎的前途可想而知——必定是光明一片了!
等到那對碧璽鎮紙也到了狀元的手中,終於輪到肅王出題了。
肅王背著手走了出來,他倒是不像周王那般平易近人,臉上並沒有帶著和煦的笑容。
肅王先是輕輕咳了一聲,然後才開口:“兒臣倒是想要出個簡單點也帶點趣味的。兒臣曾途徑昭烈廟,看到廟中合祀的三國時期的劉關張三兄弟極其子嗣的牌位,於是便想到一聯。就請諸位才子幫我想個下聯。還請父皇不要嫌粗鄙。”
武德帝笑了笑,饒有興致的說道:“這倒是有趣,肅王但說無妨。”
“合祖孫,父子,兄弟,君臣,輔翼在人綱,百代存亡爭正統!”肅王徐徐說出了自己的上聯。
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司徒俊聽了這上聯,突然微微鎖眉,捕捉痕跡的看了肅王一眼。
“就請二榜第十名進士回答此問題吧。”肅王突然說道。
這可倒是讓人驚訝了。
他居然沒有讓那榜眼或者探花來回答問題,反而提問了二榜的最後一名!
於是眾人皆是瞠目結舌的看著那位一臉木然似乎不肯相信自己居然被選中的二榜第十名進士!
這位進士年紀明顯已經過了三旬,模樣雖然不醜,可是也稱不上是多麼英俊,又因為有了一些年紀,所以身材顯得有些臃腫,此刻又是驟然被點名,就不免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臣……臣……遵命!”那位進士頓時就覺得自己背後冷汗直流,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武德帝皺了皺眉頭,心中微微有些不喜,這等沒有見過世麵又是不夠沉穩之人,居然也能得中進士,這隻能說是人不可貌相了。
他的聲音頓時帶了些冷意:“你且速速對來。”
這對對子不過是小技,自然應該是手到擒來,哪裏需要如同方才那般做文章如許時間?
所以武德帝自然是讓那位進士立即回答了。
那位進士眼見著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他不停的用袖子抹著那滴落的汗水,可是卻始終沒有想到合適的對子。
這個上聯說起來似乎不難,不過是描述了昭烈廟中的實際情況——祖孫指劉備與劉諶;父子指關羽、張飛與其子關興、張苞;兄弟指劉備、關羽、張飛;君臣指劉備與其文武群臣。
難得是要找到一個合情合景,又是也符合這等情況的下聯。
這位進士本來就十分的緊張,偏偏武德帝又是一再出的催促,他隻覺得頭腦越來越混沌,心神愈來愈渙散,那胸中的心髒如同擂鼓一般,砰砰跳個不停,簡直就要直接跳出腔子。
他頂著武德帝那愈發冰冷的目光,如同死魚一般張了張那快要幹裂的嘴唇,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然後……
直接暈倒了!
(文中所提《刑賞忠厚之至論》乃是北宋大士蘇軾為宋嘉佑二年應禮部試的試卷。至於對聯則是劉鹹滎先生撰寫。影子才疏學淺,隻能覥顏借用之,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