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看看我,你看我長得和你像不像?”思俊咧著嘴傻笑。
司徒俊的笑容一僵。
他多麼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如今……
已經是不能了。
柳靜菡此刻也從最初的慌亂中恢複了過來,發覺到了司徒俊的異樣。
“他的眼睛又瞎了。”青鬆在一旁冷冷的低聲說道。
柳靜菡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抽。
“聽說是因為這些年殫精竭慮,幫著靖王開疆辟土,也算是做了不少利國利民的好事。”青鬆方才就覺得那個跟在馬車旁的侍衛有些眼熟,似乎是當初跟在司徒俊身邊的死士,於是方才就去打探了一番。
沒想到,還沒等他來得及通知柳靜菡和孩子快速離開,人家居然錯打錯著,直接找上門來了!
“你知道的倒是詳細!這些年為什麼瞞著我?”柳靜菡低著頭問道。
青鬆一噎,滿腹的話,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柳靜菡看著那邊的父子情深,心中糾結。
到底該怎麼做?
“靜菡,你原諒我!”司徒俊停止了和兒子的談話,慢慢走了過來。然而他雖然耳聰目明,到底還是方向出現了偏差。
“終於找到你了!我花了一年的時間,走遍了江南各地,終於找到你了。”司徒俊說道,雖然極力的尋找,可是卻像是在對著空氣說話。
司徒俊說得輕描淡寫,然而這其中的艱辛隻怕是隻有他自己明白!
當年他即便是全力的追蹤,到底隻是打聽到有符合柳靜菡特征的女人和另外兩個男人,坐上了去往江南方向的馬車,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青鬆站在一旁,看著柳靜菡的那張變幻莫測的臉,知道自己是全然沒有機會了。
“他的眼睛瞎了。”青鬆輕輕的說道。
柳靜菡並不意外,卻是繼續看著青鬆,似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聽說……他和靖王有個約定——五年之內替他攘外安內,穩定政局,並且幫著他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想必是心力損耗過大,所以……”
“沒錯,如今,我提前二年完成了。這般找了你整整一年的時間,總算是找到了你。”司徒俊淡淡的接口說道,他的耳力是早就鍛煉出來的了。
柳靜菡聽到這話,心頓時揪了起來。
偌大的江南,城鎮何止數百?他一個一個找下來,又要話費多少精力?而且他的眼睛……難道是又壞了?
柳靜菡知道自己對他還有怨恨,這怨恨或許一輩子也難化解,可是到底她心中是愛過於怨,還是怨多於愛?
她自己也不知道。
柳靜菡看著抱著孩子的司徒俊,突然發現他的臉上出現的是她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恬淡笑容——那是她和他身在朝堂之中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的一種超然和淡然。
這一生,她本就是帶著仇恨而來,難道也要帶著怨恨而去?
“你的仇報了嗎?”柳靜菡突然問道。
“再多的愛恨情仇在生離死別麵前又算得了什麼?我這一生,從出生開始就被人操縱,一直到最後都免不了做人棋子的命運。唯有一件事情,是我自己決定,自己爭取的——那就是娶了你。可是等到我發現的時候,你已經離我而去了。”
柳靜菡沉吟了片刻。
她突然就直接走向了自己那件小小的醫館。
司徒俊眼睛看不見,就有些茫然。到底還是思君伶俐的說道:“爹,娘走了!快,快追!”
司徒俊慌了神,有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可是真的走了兩步,卻又不知道是否改繼續走下去……
她到底是否接受了自己呢?
“呆子!有什麼可猶豫的!還不趕緊進去!沒看見她的門壓根沒有關嗎?”青鬆在一旁嘲諷著說道。
司徒俊呆呆咧嘴一笑。
思俊扭著身體從他身上爬了下來,拉著司徒俊的手說道:“爹,快走吧,我領你進去,娘做的西湖牛肉羹最好吃了!”
“輔政王!”跟在馬車旁的侍衛和下人都已經看呆了,他們看著那一大一小樂不可支的進了門,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阿木在一旁,呆滯了一會兒,說道:“走!咱們回京吧!”
青鬆不理身後亂糟糟的侍衛仆從,臉上又恢複了那有些戲謔的表情,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今日不是十五,可是月亮卻是格外的圓!
“沒有花好,月圓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