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結局(3 / 3)

虞立薰慢慢抽出藏在腰間的軟劍,輕笑:“上次中了你們的暗算,這次我有了防備,恐怕你們未必能完成任務了。”

他雖然笑著,但眼底的絕然卻讓對他熟悉的沛芙心驚——他竟然沒有一分脫身的把握。她習慣性地雙手一翻,這才想起自己的雙劍早已不知失落在何方。

她怔了一下,隨即抱著寧浣亭避到一旁樹下。現在她能做的唯有保護好沒有反抗能力的少主寧浣亭,使虞立薰沒有後顧之憂。

虞立薰見此露出一絲欣然,而後將劍指向包圍著他們的大內侍衛:“沛芙,雖然我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卻能一同死於今日此處,也算緣分不淺……來世,我必會來尋你。”說著,他已劃出一道劍花,襲向侍衛首領。

刀劍交擊的刹那,卻另有一道破空之聲響起。下一刻,侍衛首領的手突然失控般垂下,手中的刀已落在地上。

“誰!”侍衛首領驚怒地大喝,垂下的手沿著手臂淌出鮮血,手筋斷裂,竟是頃刻間被廢了一手。

林間沒有人回應他的話,他卻仿佛看到了什麼般,驚駭地後退,最後咬牙道:“算你們走運!”隨即便率眾離去。

沛芙如有所感般回頭,卻什麼也沒能發現。她垂下頭,一旁的虞立薰已拉起她:“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他們走了沒多久,便停了下來,在林子外麵早已圍了一隊禦林軍,而為首的竟是二皇子。

當今聖上將審理寧浣亭和虞立薰的任務,交給了這個荒淫而不學無術的兒子。隻是想不到這個看來毫無計謀的二皇子,卻懂得派出大內侍衛之外,在這裏設下另一道伏兵。

虞立薰輕歎口氣,放下背著的寧浣亭,又握緊了未曾收起的劍。

簌簌的風聲裏,他正要舉劍刺出,卻突然頓住了。事實上,在場人都停頓了片刻。

在一棵樹旁,無聲無息地多了個人,一身黑衣,氣息冰冷。沒有人察覺他何時出現。

“你是……”二皇子眯起因酒色過度而腫脹的眼,打量黑衣人,隨後不知想起什麼,露出鄙夷的神色,“原來不過是區區低賤的暗衛,怎麼?想造反?”

說到“低賤”二字,他忽然感覺到洶湧的殺意,抬頭發現那黑衣人幽深的雙眸已瞪向他,渾身殺氣彌漫,眼中的凶煞之氣中竟還有種令他顫抖的威儀。

而接下來黑衣人的舉動令他真的顫抖了,他看到對方取出了一塊金牌。

那是一塊雕工精美的金牌,正中雕著騰雲駕霧的四爪金龍,金龍上方是密密匝匝浪花般綻放的雲朵,下方則是層層疊疊雲朵般堆砌的海浪。

一種曾經熟悉了好多年的怯意霎時占據心頭,這位作威作福多年的二皇子竟雙腿一軟,坐倒在地,指著黑衣人張口結舌:“你……你……不可能……這不可能!”

黑衣人沒有理會魂不守舍的二皇子,隻是徑直走向沛芙,抱起她懷中的寧浣亭,然後轉身飛縱離去。

“少主!”沛芙一急,迅速追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虞立薰沒來得及拉住她,皺眉掃了眼四周因二皇子的異常而群龍無首的禦林軍,也縱身跟了上去。

眼看要追捕的三人離去,禦林軍們因未得到指示而不敢輕舉妄動。

有膽大的禦林軍上前扶起二皇子,疑惑道:“二皇子,你怎麼無端端跪在地上?”

二皇子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扇了那禦林軍一巴掌:“放肆!本皇子怎麼會對一個卑……的暗衛下跪?”盡管罵得氣勢洶洶,這一次,他卻下意識避過了“卑賤”二字。

他罵完轉頭望向遠處的京城,肥碩的臉上肌肉扭曲著,腫脹的眼中卻有瞬間的濕潤。

他忽然憶起許多許多年前,當自己還年幼的時候,皇宮裏曾經氛圍祥和。那時候宮內有溫柔的皇後,聰慧俊美卻總會教訓自己的太子哥哥……

然而一場巫蠱之禍,皇後被廢,與太子一同被鳩殺於冷宮……皇後所出的芙公主,聽說對外宣稱已鳩殺,實則暗中送入了暗衛傳習所……再後來便再沒了消息。

呀……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些?

他搖搖頭,眼中又恢複了往日的猥瑣昏茫。

看來,在那位隻知道保全自身的父皇,因自己手下的江湖高手“協助”而駕崩前,他尚需要再找一些新鮮的美人來調劑一下無聊的生活……

沛芙匆匆追了一段路,正感覺傷處疼痛,氣力不濟時,卻發現不遠處的樹下正躺著自家的少主寧浣亭。她躍至樹旁,喘息著打量四周,但哪裏還能望見黑衣人的蹤跡?

她垂下頭,望向靠著樹幹安然沉睡的少主,發現他原本蒼白的麵色竟有絲紅潤,身邊則放了一隻小瓶。她小心地摸了一下他的脈門,應該是有人喂了他珍稀的靈藥,又輸了內力來維持他的生機。再將小瓶打開,裏麵赫然放了武林聖藥大還丹,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靈丹妙藥,其效用不說能起死回生,但足以令寧浣亭不至於在沉睡期間衰竭而亡。

沛芙訝異地抬頭環顧四周,依舊沒能有所發現,心中卻忽然有所了悟,頓時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她將手伸向寧浣亭,輕輕地抱住沉睡的他:“少主,這世上,果然有些事,經曆過就不會被遺忘。有些感情,萌生了便不會磨滅吧……”

再冷酷無情的暗衛也是血肉組成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做到冷血冷情?

她靠著寧浣亭,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等轉過頭,她才發現虞立薰不知何時就站在十來步開外的另一棵樹下,正低著頭看自己的手,修長勻稱的手在斷指的襯托下反倒多了分殘缺的美。

“阿薰?”沛芙喚他。由於心情有了變化,她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從前他要求的昵稱。

虞立薰似乎又沉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沛芙喚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對沛芙輕笑,“走吧。”

出了莊子,一路行來才發現,不單前一個莊子如此,其餘沿途村莊的情況都沒有好多少。幹活的大多是些顫巍巍的老婦,時常有稚齡的孩童蹲在荒野間費力地挖著野菜帶回去充饑。

隻有城鎮中還算熱鬧些,但也透出了蕭條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