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他們兩個,田七的心思就簡單多了:全力配合唐若齡搞死孫從瑞。
唐若齡是好戰友,田七是好助力,兩人各司其職,配合默契,漸漸地,唐若齡和孫從瑞在聖上麵前的地位旗鼓相當起來——從前孫從瑞總是壓著唐若齡一頭。
這種變化是循序漸進的,一開始像是細雨潤物,沒人察覺出來,就算唐若齡偶爾討幾個便宜,別人也沒覺得怎樣,官場嘛,就是這樣。但就是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之下,許多人對待唐若齡和孫從瑞的態度就開始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許多由孫次輔拍板的事情,現在也總有人上趕著去問唐若齡的意見,最重要的是,連皇上都越來越多地這樣做了。
考慮到唐若齡在內閣排第三,現在幾乎和孫從瑞平起平坐,這樣一看他還算是後來居上的。
孫從瑞頓時有了危機感。這危機感並不僅僅來源於他和唐若齡之間地位的變化。
眾所周知,官場上人人都有自己的特長,比如鄭首輔擅長維護人際關係,唐若齡擅長處理政事,而孫從瑞最擅長的是揣測上意,低調而清高地拍著馬屁。拍馬屁誰都會,可是拍得冠冕堂皇,拍完之後還能讓別人衝你豎起大拇指讚你一聲清正,這就不容易了。這是孫從瑞的一門絕技。
但是現在,這門絕技被唐若齡掌握了。唐若齡擁有了兩個特長,一下就能傲視內閣了。
這還了得?隻要唐若齡熟練運用了這門技術,他孫從瑞就該被淘汰了。
孫從瑞不傻,他知道唐若齡就算開竅,也不可能一下子開得這麼透徹,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點。觀察來觀察去,他把目光鎖定在田七身上。
田七:嗬嗬。
受固有思維所限,孫從瑞以為田七找他碴兒還是因為跟孫蕃之間結的仇。孫從瑞覺得田七這樣做很不理智,且得不償失。一個太監,跟朝臣攪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下場?於是他旁敲側擊地用話點了幾次田七,跟他提陳無庸。那意思是:你再這麼胡搞下去,下場跟陳無庸一樣!
田七裝傻,一派天真地問孫從瑞:“孫大人跟陳無庸很熟嗎?”
孫從瑞臉上有些掛不住:“我怎麼可能與那閹豎相熟?”
“是噢,”田七點頭,“皇上說,隻有卑鄙無恥、下流虛偽、假清高、這輩子不得好死、下輩子斷子絕孫的人才會去討好陳無庸。孫大人這麼清高,定然是不會的。”
唐若齡也在場,聽了這話很想擦汗。他知道皇上恨陳無庸,不過……這罵架的方式也太簡單粗暴了吧,一點兒都不含蓄……
孫從瑞被田七掃了麵子,轉過頭來又想別的方法。嗯,要不去找皇上說理吧,皇上最討厭太監跟朝臣混在一起了。
可是當他決定告狀時,他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抓不到田七的把柄。這人與唐若齡說過的話很有限,且都是當著旁人的麵講場麵話;他也不曾與唐若齡相互拜訪,更不曾收過任何一個官員的禮物。
又紮人又滑手,怎麼抓也抓不住。孫從瑞十分鬱悶。
唯一能拿來說事兒的大概是田七和唐天遠來往有些密切了。但唐天遠現在還沒入朝為官,雖是唐若齡的兒子,可小輩們結交誰那也是他們的自由,這把柄不太好用。不過孫從瑞也沒別的辦法,隻好含蓄地把這事兒跟皇上提了,隻要皇上有一點兒懷疑,那就好辦了。
“朕知道田七跟唐若齡的兒子有交情,他跟朕說過好幾次,說仰慕唐天遠的人品高絕,風華無兩。朕倒覺得不錯。說句實話,令郎若有唐天遠一半好,不怕別人不上趕著結交。”這是紀衡的答複。
打臉!太打臉了!
孫從瑞一聽這話,心道大事不好,皇上已經被田七的讒言蠱惑,不能明辨是非了。
紀衡要是聽到這話,大概會擼起袖子真的打他的臉。
皇帝陛下現在很能明辨是非,就是因為太明辨是非,才冷靜地坐看唐若齡的風頭蓋過孫從瑞。上位者容易被底下人無孔不入地討好蒙蔽,他以前也覺得孫從瑞剛正清介,後來發生田七被鄙視事件,他就恍然大悟,越來越覺得孫從瑞有些虛偽,太重名聲。當然,此人才幹還是不錯的,依然可以放在內閣讓他好好幹活兒。隻不過唐若齡的才幹比他更好,自然也該高他一頭。這樣才公平。
至於田七“勾結朝臣”這種事,紀衡也不擔心,他相信田七有分寸。他其實最在意的是田七對唐天遠的看法,畢竟那也是個有名的青年才俊。想著想著他就有點泛酸了,等到田七回來,立刻把她傳到跟前來問。
田七不曉得皇上在吃醋,一一答了,又禁不住誇了唐天遠幾句。
紀衡更不高興了:“他果真有那麼好?”
田七便道:“雖不如皇上那樣驚才絕豔,但放在普通人裏也算難得了。”果然見皇上臉色緩和了不少。好嘛,原來這神經病就是想聽奉承話了。
“過來。”紀衡吩咐道。
田七便走過去,立在他的龍椅旁,低頭看著他的臉。兩人現在關係說主仆不像,說情人也不像,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田七的膽子漸漸也大起來,周圍沒旁人時,她喜歡盯著他的臉看。
紀衡喜歡被她這樣認真盯著。他看著田七漂亮的臉蛋,一時又想,這是個女人,讓他瘋狂的女人。
他是無比地希望和田七做成雲雨之歡的,可是現在田七於他來說就像一盤菜,他饞得口水泛濫,但舉著筷子就是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嘴。
越是珍惜,越會小心翼翼。即便他現在都快瘋了,也舍不得嚇到她,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
當然了,即便理智知道不可以,感情上還是在熱烈地期待,以至於每次看到她,他都不自覺地幻想著兩人的濃情蜜意,鴛鴦戲水。
然後就……
田七開始跟紀衡探討專職“伺候”的問題,大概是盛安懷的暗示對她荼毒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