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3 / 3)

謝長萍點了點頭,又要了鑰匙,這才去找謝長渝。

一打開門,謝長萍就衝了進去:“謝長渝,你裝什麼死?從雲市回來就這個死樣子?”

謝長渝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蒙起來,不理謝長萍。

“和你說話呢?”謝長萍把床踢得噠噠直響。

謝長渝煩躁的拉開被子,然後坐起來:“我說你這是幹嘛?順順便便就進來,萬一我在脫衣服呢,我在洗澡呢……誰告訴你我在這裏的,說出來,我馬上去扣她工資。”

謝長萍撇了撇嘴:“行吧,是我的錯。不該這麼進來。但你都在幹什麼啊,別人成天都找不到你,你要是在忙也還好,結果隻是在睡覺……像被打擊得一蹶不振似的。”

這是謝長萍在問過郭誌強後,得出的結論。

郭誌強就一句話——大概被打擊了吧!

究竟被怎麼打擊了,為什麼被打擊了,謝長萍纏著郭誌強不放也沒有得到隻言片語。

郭誌強也問過謝長渝,究竟和林素美談了些什麼,謝長渝就說了那一百萬的事。

然後……

郭誌強就覺得,確實該被打擊,他自己也被打擊得不輕,人家一個弱女子,都能靠著自己賺那麼多錢,他們這些牛高馬大的還比不上人家。

不過謝長渝提了,讓郭誌強別說這事,誰都不要說。

郭誌強當然把這事給放在心裏了,哪怕是謝長萍,也不得說,否則不知道會出多少麻煩事。

謝長渝再次躺下:“行了,出去。”

“不是……你這樣子不對,你才幾歲啊,都這個鬼樣子,算什麼啊!”

謝長渝隻好睜開眼睛,和謝長萍講道理:“是啊,你看我才多大,都能做這麼多事,管理這麼多業務,總不能什麼都靠我吧?我現在是故意放手,讓他們自己幹,不能什麼都靠我,隻有我不在的時候,才能培養他們獨當一麵的能力。”

“是這樣嗎?”

“當然。你以為我願意這樣?日子也很煎熬好不,但為了培養人才,犧牲一下我自己也沒什麼。”

謝長萍信了,再有人找謝長渝,她也死活不知道謝長渝去了哪裏。

實際上,謝長萍現在要找謝長渝,還真不可能找到。

謝長渝回家去了,老家那邊。

謝長渝回到第九生產大隊,在家裏待了兩天,然後就跑出去抓泥鰍摸黃鱔,自己給自己找一些事來做。

當泥鰍黃鱔也滿足不了他時,他就跑進山裏麵,捉野雞,打兔子,並且走進了深山裏麵。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但就是有一股衝動,讓他想做些什麼,冒險的或者衝動的。

在打獵的時候,受了點傷,並且那獵物還跑走了,鮮血刺激了他,他這才像是回過神一般,開始往山外麵走。

他拿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路向外走,大概是精力不集中,東竄西竄的,走來走去,竟然走錯了方向,他也懶得改,反正都能回到村子裏去。

當他越走越近的時候,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非常熟悉,這樣的熟悉,讓他站定了腳步。

那時候,他就是在這裏看到林素美……

往事仿佛一幕幕再次浮現,他扯了下嘴角,那時候跑走時的慌亂和全身血液都往頭上湧的感覺,仿佛還是在昨天,而如今,不管是他還是林素美,都不再是當初的樣子了。

那時候的她,還會被人算計,需要處處提防,而如今的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她可以活得很好,過得很好,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謝長渝把東西往地上一扔,走上前去,水流聲不絕,然而樹葉草木更是繁茂,將那一池水遮得嚴嚴實實,當真是隻聞其聲,不見其影。

這地方,應該沒人來,一點痕跡都沒有,像個被遺棄之地。

謝長渝走上前,扒開那些草木,裏麵的那一溝水,一如記憶裏那般清澈,水流浮動,水波輕湧,泥沙見底,石頭矚目。

那時候,他真的就是很無意的,躺在那塊大石頭上休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哪裏能想到,醒來會看到那樣的景象。

緣分?

他自己搖搖頭。

他或許會去回憶當時所發生的事,可對於林素美來說,她大概恨不得他失去記憶吧,那時候她的惱怒和羞憤姿態,他竟然還記得如此清楚。

他上前,直接把草木踩壓,然後從一兩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深秋的水,透著一股子冷,好在因為走路熱,他已經脫下了外套,這會兒即使全身濕透,也不覺得厚重。

一大股水濺到他身上臉上,清澈的水立馬變得渾濁,他抹了一把臉,莫名的感覺爽快。

然後他站起來後,直接直直的倒下,身體擊在水裏,兩邊濺起水浪,池壁和一些草木都沾上了水漬,然後一滴滴滴著水。

他就這麼躺在水裏,頭枕在某個大石頭上,那水的高度,恰好淹沒在他下巴處,身體的其餘部分,全都浸泡在水裏。

他閉上安靜,心裏從未有過此刻的安寧。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他自己,又或者說,他自己也融入了這片天地之間,成為了水的一部分,成為了草木的一部分。

突然。

他睜開了眼睛。

那時候,他因為她悅耳的笑聲醒來,靈魂與身體仿佛都在顫抖,然後一個問題鑽進他腦海,或者心靈深處,他一直想問,她為什麼要笑呢!

她為什麼而笑?

莫名的想知道,沒有原因,甚至沒有理由。

在離開這個地方後,他甚至也並未去思索這個問題,當當時的心理和感受,卻印在了心底。

她為什麼要笑呢?

如今,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沒什麼浪漫之處,卻讓他身體都在一下又一下的顫抖。

水裏有微小的魚,或者算是蝌蚪,它們輕輕的靠近,從衣服或者褲子縫隙處,輕輕的鑽進去,貼在肌膚上,有點癢,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仿佛它們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一部分,於是友好的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