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突然走進來。
蕭靈桉臉上綻放出笑容:“父親!”
父親唔了聲,低聲道:“你先出去。”
蕭靈桉眼珠子轉了轉,不解的看了裏麵坐著的漢人一眼。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張如玉的麵龐。他挺漂亮,也很輕佻。她不知道“漂亮”這個詞是否可以用來形容男子,她的漢話太弱了。
父親在裏麵呆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出來的時候麵色不太好。蕭靈桉上前去問,父親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蕭靈桉也沒往心裏去。她才十八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日裏不是放羊,便是坐在石頭上看星星。大漠的星星多極了,隻要一到了晚上,滿天的繁星低垂著,似乎伸手就能夠摸到,仰頭便是浩浩銀河。
往往風沙過後,星河才會更璀璨。
皇帝撩開簾子,見到的便是那樣一副畫麵。
風聲是清軟的。穿著紅衣的女子坐在沙丘上,仰著頭看星星。星河浩瀚,明月皎潔。茫茫的沙漠似乎被這如水的月華照拂成了白色,緩緩的流動著,像是一條白色的銀河。
聽見聲音,靈桉轉過頭來,開口:“你能走路了?”
皇帝點點頭,淡然的坐在她身旁。
靈桉稍稍朝右邊坐了坐,說:“你是漢人……漢人住在哪裏?夜裏的星星亮嗎?”
皇帝也與她並肩抬頭,看著星河如織。他想起了那四四方方的,悄無聲息的宮殿,四方的圍牆,四方的庭園,四方的屋子,一切都是死板的,老氣的,和這裏完全不一樣。
見他未說話,靈桉撇了撇嘴角。繼而嘮嘮叨叨,伸出手來一指:“那顆星,亮亮的。有七顆呢,若是迷路了,可以看。”
她的眼睛也亮,透著幾絲靈動的,狡黠的光芒,又指向另一邊:“你瞧,另一顆。一閃一閃的,永遠在同一個位置。”
皇帝沒有看那星星,隻是側頭看著她。
她的視線一直在天空裏,而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臉上。
皇帝後來想過,那時,短暫而美好的夜間,或許是他這一生之中,為數不多的美好了。他想要攥緊,想要珍惜,可是那美好與靜謐就像是握不住的流沙,越用力,掉的越快。
真正矛盾的爆發是在一個清晨。
皇帝的隨從找到了他,皇帝要走了。大晟朝的基業還在等著他。
皇帝有些猶豫,視線投向帳子裏。
靈桉提著籃子出來,見到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忽然有些怯,純淨的,清澈的目光盯著他。
父親也在,看見她,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朝靈桉招了招手:“靈桉,過來。”
蕭靈桉把手裏的籃子放在地上,局促不安的用手捏住衣角。
風沙又揚起來。
蕭靈桉行了個胡狄一族的禮節,問道:“父親,怎麼了?”
老首領黝黑的麵龐上流露出幾絲掙紮,低聲道:“靈桉,你長大了。這是……這是漢族的皇帝。你可知道?”
蕭靈桉心裏一驚,天子?不是商人?可他說的是商人,他騙她!那驚訝逐漸變了質,繼而又是淡淡的憤怒。她兩隻黑亮眼睛用力的盯著他看,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破綻。皇帝卻是一派風輕雲淡,絲毫沒有欺騙他人的愧疚表情。
蕭靈桉從鼻子裏冷冷的哼了聲。
早知道他是漢人天子,她就不救了。漢人那樣可恨,每一年都叫他們一族上貢,難纏的很。
皇帝期盼的那種驚豔的,羨慕的神情並沒有從蕭靈桉的臉上流露出來,反而是一種懷疑的,厭惡的。皇帝心裏疑惑不解,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他便咳嗽了聲,緩緩坐在馬車裏。
見他走了,蕭靈桉並沒有多說什麼話,扭頭便走。誰知道老首領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道:“靈桉,你也去。”
“去哪裏?”
她歪了歪頭,問道。
老首領歎了口氣,忽的想起那日晚間,那個身份尊貴的男子來找他,語氣淡漠,卻又不容置喙。他說,隻要靈桉同意聯親,便免去胡狄一方三年的糧食,牛馬貢稅。並且永遠不會對胡狄出兵。
老首領被說動了。
靈桉隻是個女子,況且年幼喪母,沒有牽掛。她上麵還有父兄,嫁到大晟也好,那裏多麼富饒,至少可以衣食無憂。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到靈桉心頭。
果然,在她難以置信的眼神的注視下,父親朝馬車上那個端坐的男人跪下,緩緩道:“阿圖魯同意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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