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瑪的新居安在了陳曦房間附近的一個傭人隔間,雖說是給下人住的,可條件也絲毫不差。方圓不過四十平米的空間略顯得有些擁擠,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獨立的浴室,衣櫥,書桌,床鋪應有盡有,而且布置樸素,令沃瑪頗有幾分回到自己家裏的感覺了。
陳曦抱著一大床被褥出現在門口,整張臉都埋在了被子裏邊,悶聲悶氣地道:“這裏條件比較簡陋,就將就一下吧。”
“已經夠可以了!”沃瑪連忙跑過去將被褥接過,再三和陳曦道了謝,自己將床鋪鋪好,又看著她交代了一名女侍她離家之後的一些事宜,兩人便攜手往屋外走去。
宅邸共分四層,第一層是會客室和餐廳,裝飾尤為奢華,各處雕塑畫作都顯現出主人不凡的品味。其中客廳的天花板不知掛了幾百顆夜明珠,隻不過因為此時是白天,它們都並未發光。宅邸的第二層便是大大小小三十餘間客房,她之前的居所便在其中,現在都處於閑置狀態;而第三層便是宅邸內人員的居所,據陳曦所說,宅邸內共有二十七名侍女,各自負責宅邸內的衛生飲食等雜務。走廊盡頭有一扇門與別處不同,其上雕龍刻鳳,沃瑪知道是家主的臥室所在了,隻是奇怪陳曦並未和她介紹,反而有些心情陰鬱。
陳曦又帶著沃瑪在充滿了現世西歐古典風情的園林裏稍微逛了一圈,便向著庭園外走去。
不過奇怪的是宅邸大門敞開,卻看不見守衛。陳曦似乎看穿了沃瑪的疑惑,出聲解釋道:“宅邸周圍有家父設下的結界,如果不是經過我或家父的同意是不能隨意出入的。”
宅邸建在一處山嶺,山腳下有一座小鎮,沃瑪估摸著便是她“出生”的小鎮了。陳曦領著沃瑪沿山路蜿蜒而下,一路綠樹青蔥,鮮花遍野,還有諸多未曾見過的珍奇野獸在灌木叢中時隱時現。
陳曦一路上給沃瑪指出那些未曾見過的景物,一邊笑道:“其實我一般不大喜歡到鎮裏去的,一旦被認出來了又得被領主領主的叫個不停,真是奇怪了我又不是領主,而且還不能糾正他們。”
“聽起來領主在這裏的聲譽好像很好。”
“是啊,家父在領主中間可是出了名的親民善良,畢竟其實這裏本質上還是邵元王朝的殖民地而非正式的郡縣。其他的領主都在領地內大肆搜刮,唯獨家父賜予了領民和邵元王朝公民同等的權益。”
“你爸可真是個好人啊。”沃瑪由衷地讚歎道,也難怪有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兒。
“嗯。”陳曦隨口應道,卻沒有再過多講起和父親有關的事情。
臨近小鎮的時候,陳曦給自己施了名為“認知障礙”的魔法,再加上今天早上出來之前特意將一身招牌的天藍色法袍換做了普通衣裙,若非自己一直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都要認不出來了。
小鎮名為桐葉,得名於涼山十景之一的“桐葉蔽天”。兩人到了小鎮的時候時值正午,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集市都收了攤,攤主各自紮堆搓牌納涼。兩人尋了一家餐館嚐了當地美食,閑來無事便在鎮上閑逛,陳曦偷偷以冰晶凝結了一片近乎透明的遮陽傘用以阻擋日光。
小鎮還算開闊,已經接近一座小型城市的規模,除去沃瑪最早見過的那一條中心集市街還有大大小小街道百十來條,陳曦領著沃瑪在小鎮一些上了年紀的小巷裏穿梭,為她講述一些當地的風俗典故。
在小巷裏繞了半天,看過文武兩廟,陳曦正準備領著沃瑪去看當地香火最為興盛的河神祠,於是操近道拐入了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小路一邊是些低矮瓦房,不少梁柱都已經腐朽,看上去已經修舊沒有人居住,另一邊則是一堵連綿不絕的紅磚砌就的高牆,牆頂設有防賊的鐵刺。又有許多桃花枝幹高出牆外,豔妍明媚,花氣襲人。
陳曦和沃瑪解釋道:“這邊是鎮上最大商會——西京商會的宅邸,我們之前逛過的那條街上有一多半都是他們家開的或是合夥開的店鋪。”沃瑪點點頭,又走了一段,卻突然有一個矮小的身影從瓦房陰影裏跳出站在了兩人麵前。
來人不過一米出頭的身高,臉上還含著稚氣,身上衣服殘破不堪,皮膚被烈日曬成近乎木炭的黑色,從一頭蓬亂的齊肩短發和眼裏僅存的一點靈光中依稀辨認的出來是一個女孩。
還未等沃瑪和陳曦有什麼反應,那女孩便突然大哭了起來,竟是在路中央對著她們兩人直接跪倒,將兩隻手捧過頭頂,顫聲哭到:“兩位好心的姐姐施舍我一點錢吧……我兩天沒吃東西了……一個窩窩頭也行啊……”話還未說完又掩麵放聲大哭,看那架勢馬上就要給她們再磕上兩個響頭。
沃瑪看得一陣揪心,連忙上前就要將那孩子扶起,可是陳曦搶先了一步跨到那孩子麵前,也不顧她一身髒臭,溫柔地將她摟入懷裏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姐姐這就帶你去買吃的。”女孩一邊仍舊流著眼淚,一麵將兩隻髒兮兮的小手環在陳曦身後,在那一瞬間沃瑪似乎看到女孩的手飛快動了一下。就在沃瑪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的時候,小女孩突然掙脫了陳曦的懷抱,隨後看似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就當沃瑪以為她又要摔倒在地的時候,她突然間轉頭拔腿就跑,一瞬間便消失在了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