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胤你欺負人!”
“我承認我欺負你了,趕緊的,炸肉球。”
兩人就這麼鬥上嘴兒了。元胤其實是不太喜歡這樣的宴會,閑得無聊了,想逗兮兮玩兒,好打發時間。兮兮卻較起真來,完全沉浸在跟元胤的鬥嘴當中,絲毫沒察覺到四周那些異樣的目光。
兩人看上去就像一對再恩愛不過的夫妻在打情罵俏似的。元胤時不時都還露點笑容,捏兮兮胳膊一下,看得下麵那些將領官員以及家眷們個個眼睛都睜大了,互相交頭接耳,在猜兮兮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坐在遊仙兒右邊的鏡台隻能當沒看見,默默地低頭喝著自己的酒,而坐在遊仙兒背後的唐宣貞則忍不住拿眼去瞟那兩人,越看越覺著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妒火。
就在這時,曾管家捧了一個冊子上來遞到了遊俠兒跟前。遊仙兒看了一眼,合上冊子喊了元胤一聲。元胤正跟兮兮鬧著,壓根兒沒聽見。坐在兮兮左手斜桌邊的殷洛笑了笑說道:“夫人隻怕還得大聲兒點,這小兩口正鬧得起勁兒呢!”
一句話把近周的人都逗笑了。兮兮聽見笑聲,有些不好意思了,正要縮回身子離這趙大爺遠一點時,元胤伸手就攬了她的肩頭,擁著懷裏,把下巴擱在她肩窩裏,懶懶地朝遊仙兒問道:“什麼事?”
遊仙兒笑道:“塞上煙雨的遞了冊子上來,也是時候叫個人出來助助興了。不過我倒有個提議,不如先讓宣貞出來暖個場,她彈得一手好琴,也叫大家見識見識我這幹妹子,元胤你說呢?”
“隨你。”元胤是無所謂的,誰出來助興都一樣兒,反正他能逗兮兮玩兒,不怕不好打發時間。
聽到這話,唐宣貞起身繞了出來,向元胤行了個屈膝禮道:“承蒙王爺不棄,宣貞就獻醜了!”
“唐姑娘隻怕真的要獻醜了!”一直沒說話的莊允嫻忽然開口道,“唐姑娘有所不知吧?這兒可坐著一位琴仙,還是先皇盛讚過的。唐姑娘若是技不如人,倒顯得有些班門弄斧了。”
殷洛一聽這話,知道是衝她去的。不等唐宣貞答話,她便接了話笑道:“莊家夫人還記著這事兒呢?那琴仙兩字不過是當初先皇起興時隨意給的,本宮哪兒能真擔得起這兩個字呢?況且,今天是月圓團圓之夜,眾人同樂同飲,歡聚一堂,又不是殿前禦試般的大考,你這麼一說,倒把唐姑娘說緊張了。”
“我隻是提醒唐姑娘罷了,唐姑娘有技在身,又怎會緊張呢?”
“說到本事,本宮剛剛欣賞了莊家夫人所畫的那幾幅丹青,果真是很不錯的,一般的小畫家壓根兒就比不上!本宮剛才還問遊夫人能否舍兩張給本宮掛在本宮那待客廳裏顯擺顯擺,這會兒一說,本宮倒是有個好主意,不知幽王爺意下如何?”
“說。”元胤口氣淡淡地說道。
“莊家夫人既然有此好本事,何不趁此團圓之夜,月圓人歡,又有唐姑娘的琴聲為伴,即興再作一幅呢?待作好後,本宮親自派人送到汴京城去,呈給皇上一覽,也好叫皇上一睹今晚王爺府上這派與眾將士同樂的景致,想必皇上也會倍感欣慰的。王爺以為,本宮提議如何?”
讓莊允嫻當眾作畫,不是抬舉她,是有貶低之意。唐宣貞的身份不過就是遊仙兒的幹妹子,入不得上流,要讓莊允嫻陪著她即興作畫,殷洛那言下之意誰都聽得出來。偏偏她又是太妃,端著架子說出這番話,一點都不違常理,反而得了張賢楚一番拍手稱好。
那張賢楚恭維道:“娘娘此提議甚好啊!如此一來,也不辜負王爺今晚靜心安排這一歡宴,皇上要是看到這幅畫,必定會龍顏大悅的!好提議!好提議啊!”
莊允嫻坐著沒動,似乎很不情願。她不過是想逞一時口舌之快,卻低估了殷洛在宮裏練就的圓滑和事故。殷洛悠閑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斜眼瞟了瞟莊允嫻,心裏送了她四個字:不自量力!
“哎,怎麼了?嫂夫人這是不願意啊?”張賢楚轉頭朝莊允嫻笑道,“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你想想,能把你的畫作呈給皇上禦覽,多好的事兒啊!皇上要一高興,指不定會賜你什麼好東西呢!”
冰殘正要開口為莊允嫻解圍時,兮兮說話了:“早知道太妃娘娘能下令讓莊姐姐畫畫,昨天下午就不用費我們那麼大的工夫了!還是太妃娘娘厲害啊,一聲令下,莊姐姐敢不畫嗎?可憐我和素英,還有那幾個小丫頭,差點沒給莊姐姐折騰死了!”
殷洛沒想到兮兮會忽然開口,而且那“下令”兩個字說得她頗有些蠻狠不講理,端著太妃的架子壓人似的。她忙轉頭對兮兮笑道:“本宮不過是個提議罷了,哪兒說得上是下令呢?願不願意這得請王爺斟酌了。”
“這提議好啊!”兮兮使勁地點了點頭,對殷洛說道,“早知道娘娘這麼欣賞莊姐姐的話,昨天下午就該把娘娘請來,還省了我們不少工夫呢!您是不知道啊,我們莊姐姐畫個畫有多矯情,一會兒筆不對了,要大中小號的徽州狼毫才行,一會兒研磨的水不能用井水,要用山泉水了,一會兒鎮紙石又不合她心意了,哎喲,那叫一個繁瑣啊!末了,您猜又怎麼著了?”
殷洛抖了抖眉梢問道:“又怎麼了?”
“等我們把東西備好了之後,她又說口渴了想吃冰鎮的荔枝冰花糕,不吃還畫不出來,而且非得吃冰帥做的,我的個親娘,您說繁瑣不繁瑣?可我們家莊姐姐說了,那畫畫也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還要講究那什麼什麼心境,感覺,韻味兒,我是不懂的,我也沒學過畫畫。好在我沒學過呢,要是我也那麼折騰,我們家趙元胤早就一腳踹了我出門兒了,哪兒會像冰帥那麼耐心還真去做荔枝冰花糕啊!”
“哈哈哈……”眾人都哄笑了起來。殷洛正想反駁時,兮兮搶了個先又說道:“娘娘不是喜歡今晚這氣氛嗎?好說啊!我給您薦個畫畫不矯情,且畫工一流的人物,保準您會滿意!”她說著起身指著昭荀道:“我們昭荀大人,文武雙全,醫術精湛,畫工也出色,還是齊王府家未來的女婿,由他來畫一幅,再請娘娘呈給皇上,讓皇上瞧瞧齊王府挑揀的這個女婿本事如何,娘娘覺著呢?”
“好!”元胤猛拍了一下桌子道,“昭荀,出來。”
昭荀起身走出來說道:“主子請吩咐!”
“太妃娘娘這麼想讓皇上知道知道我們今晚都幹了些什麼,你就遵照太妃娘娘的意思,把你所見所聞如實畫上。”
“屬下遵命!”
兮兮笑眯眯地轉頭對殷洛笑道:“娘娘,可還滿意?”
殷洛見元胤都發話了,再說不滿意那就是跟元胤過不去了。她含笑點了點頭,餘光下意識地瞟了瞟兮兮幾眼。剛才看見趙元胤牽著兮兮進水雲閣時,她心裏已是很驚訝了,沒想到之前跟著尹媽媽來府裏的小丫頭居然是趙元胤的女人。
不過,這會兒她心裏不僅僅是吃驚了,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這叫梁兮兮的丫頭到底是個什麼人?
剛才說話間,冬兒已經備好了琴具。水雲閣有個往外延伸的木台涼亭,琴具和畫案都擺在了那兒。一時間,唐宣貞的琴聲婉轉而起,昭荀也握筆點墨揮毫,將氛圍又帶回了之前的熱鬧中。明珠捧著個小臉美美地看著自家昭荀哥哥那揮毫的帥氣,完全看呆過去了。
這時,遊仙兒衝她喊了兩聲,她回過神來,起身走到遊仙兒身邊問道:“乳娘,什麼事兒啊?”
“笨啊,去給昭荀研磨唄!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遊仙兒笑著數落她道。
“知道了!”明珠笑著跑過去,幫昭荀研起了墨。
一曲終,唐宣貞款步走了回來,向元胤行了個屈膝禮,照舊客氣了一句道:“宣貞獻醜了!”
“唐姑娘哪裏是獻醜了,”殷洛點頭含笑道,“琴藝頗佳,一點都不遜色於本宮呢!看來莊家夫人是多慮了。對了,唐姑娘是本城人士嗎?如此佳人,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