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風拂麵,花兒爭豔,江口鎮石岸遠處潮起潮落,千堆浪雪,奔騰著湧向石岸。
岸上行人見狀落荒而逃,全然不顧貨物、馬匹、拉車……
一時間濤聲震耳,地動山搖,淺水的漁船被卷起數十米高後重重的砸在石岸上,碎成無數渣兒。
岸口剛卸下的貨物在巨大的水浪下眼見著就要被吞噬,隻聽遠處街巷口傳出一聲呼喊:“蘇文長!你瘋了啊!”
一個白布裹身當做衣,爛褲勉強遮羞的少年奔向巨浪,搶在巨浪前抱起一袋遺留在石岸上的米,剛想轉身巨浪呼嘯而來,將少年拍飛,落在了街口。
剛才喊話的人一個骨瘦如柴的瘦高個,他從街巷口跑到蘇文長身邊,用他那細如枯柴的手掐住蘇文長的人中穴。
“喂!醒醒啊!蘇文長!”
過了半刻,蘇文長猛地一睜眼,急忙站起身子,直到用目光找到了那袋他拚了命才從浪口下奪來的米,才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搶回來一袋。”
“嗬嗬嗬,好什麼好?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死了啊!要是浪頭再大一點準把你給拍死!”
那人一張臉長得像抹了鍋底灰似的,就算笑起來,也笑得不好看。
蘇文長用兩根手指狠狠敲了下那人的腦袋,輕哼道:“哼,你懂什麼!搶回來一袋是一袋,我既然在李家做雜役,就要為李家盡一份力。”
那人腦瓜子被敲得生疼,不敢反駁,一邊用手捂著腦瓜子以防蘇文長再次襲擊,一邊連連說是。
蘇文長得意的點了點頭,一手抓起米袋,扛在肩上朝街巷裏走去。
可走了幾步,蘇文長又停下來,杵在原地問道:“阿財等下去看看那些災民不?聽說那什麼陽縣被洪水淹了,這些人都挺慘的。”
蘇文長一半輕蔑,一半含笑。
叫做阿財的皮包骨少年一聽,想到李家肯定要去救濟這些災民,到時候二小姐李雯雯說不定也要出來露個麵,心裏一樂,笑嗬嗬的說:“好啊!蘇文長把你那件和尚送的白衣給我,我要穿出去體麵體麵。”
蘇文長一怔,厲聲道:“不行!那是和尚送我的,我答應過他,沒有達到通靈境就永不穿白衣。”
見著蘇文長這般怒色,阿財急忙笑臉相迎,“嗨!不就是開個玩笑嘛,你還當真了?誰不知那白衣是你蘇文長的寶貝啊,我就說說,千萬別當真。”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可阿財的心底卻鬱悶極了,瞧瞧他這身破衣爛衫,這要是去見二小姐,不就把自己的臉麵給丟盡了嗎?
往巷子裏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鎮外,鎮外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個廢棄的窯洞,原本是被土給填實了的,不過半年前因為一場大雨,窯洞又陷下去一塊。
蘇文長覺得這窯洞裏,上頭遮雨,下頭避水,洞內避風,還不容易被人發現,心裏覺得這是一個藏東西的好地方,於是把“秘密基地”搬到這裏來了。
兩人走到窯洞邊上,蘇文長先一步鑽了下去,將米袋子放在地上,回頭喊道:“阿財,下來幫忙,把這袋米分一半出來留著。”
阿財杵在洞外,想到蘇文長連件衣服都不肯借給自己,心裏很不舒服,大喊道:“蘇文長!小氣鬼!自個兒忙去吧,老子不陪你了。”
阿財憤憤的走下山坡。
窯洞裏的蘇文長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歎息一聲,一個人把米袋改劃開,將一半的米倒在了一個爛陶罐裏。
隨後他從窯洞裏走出,站在山坡上眺望,看見鎮口一群衣衫襤褸的災民從遠處兩座大山之間的山坳裏緩緩走來。
蘇文長心想:“雖然江口鎮這地方還算富裕,可災民這麼多,恐怕也收留不了他們吧?”
想到這裏蘇文長不禁有些擔憂,快步跑下山坡,朝鎮口而去。
他從江口鎮靠山的一側奔下,來到江口鎮牌坊邊上的土包上,望著這群人——
有攜兒帶女的,已經麵如土色;有人斷手缺腳的,估計心如死灰;有人病疾纏身的,已是瘦骨如柴;
有的人咳嗽、有的人喊餓、有的人哭泣、有的人悲鳴……
一路走來時不時又有人倒下,後來的人從這些倒下的人身上踐踏走過,倒下的人沒一會兒就斷氣了。
蘇文長不忍直視,心說:“太慘了,老天爺為什麼這麼無情?”
鎮口處,李家老主人正帶著下人們施米送粥,他的兩個女兒也走出了閨房,在一旁分給災民白麵饅頭。
災民將這幾個人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在人群中一個瘦骨嶙峋的少年從外頭拚命往裏擠,擠到李家老主人二女兒前麵時。
此時李家老主人的二女兒李雯雯正好給少年送來了一個饅頭。
這少年便是阿財。
阿財盯著李雯雯的的手,隻覺得這手比饅頭還白,嫩得跟蔥似的,咽了口唾沫,一把就抓住了李雯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