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寵,我要不起(萬字)(1 / 3)

帝王寵,我要不起(萬字)

相比此前祁雲澈的森冷和肅殺,此刻從汐瑤身後發出的顫聲來得更為真實。

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那人雖用刀脅迫著汐瑤,可看起來卻更似將她當作了自己的保命符。

他完全躲在她的身後,看祁雲澈的眼光如看待可怖悚然的獸,他害怕他,他身邊的那十幾個做相同打扮的黑衣人都怕他……

汐瑤被脅迫著,卻能感覺那架在自己頸項上鋒利的刀鋒,正難以控製的顫抖著。

命懸一線,已非初次。

相反她卻能深切的體會背後來人對祁雲澈的懼怕。

卻,又比他們的感觸更多,震動更大!

前世軟弱幼稚的她曾經以為,能夠擁祁雲澈的寵愛,那便已生來無憾,除此之外,她再不關心任何。

將自己囚禁在隻有他的一方小天地,自欺欺人,活得茫然又無知!

她將所受的罪,所嚐的痛,失去的愛,得到的恨,全都歸咎在別人身上。

哪怕是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了今生,也沒有半分長進,卻竟是自鳴得意,以為真的洞悉了天機。

打擊張恩慈,設計袁洛星,未雨綢繆,冷眼看著這些心懷不軌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以為能夠主導這一切的自己,便不再是那無能脆弱的自己!

甚至,她一麵自以為的悄然揣度著十年前的祁雲澈,一麵刻薄的質疑他憑何能做將來君臨天下的雲昭皇帝?

她對他念念不忘,卻又要輕易菲薄,殊不知自己的渺小和可悲!

當她看到嗜殺浴血的祁雲澈,看到他的強大冷靜,他的高不可攀,還有那周身隻令她感到陌生的氣息。

她才恍恍然從不曾了解他,而曾經對他的濡慕和追逐又太盲目!

再想前世他登基之後,平煜王亂黨,震胡人進犯,連那些起初對他繼承帝位頗有微辭的大臣,也都心悅誠服。

雲昭年間天下太平,他的後宮卻因她的不聞不問,以至於烏煙瘴氣,爭鬥凶狠。

她終於徹悟,前世的所有,都是她咎由自取。

若她沒有將自己拘在那狹隘的天地,若她能走出傾鳳宮,真正做到母儀天下,若她能對慕家多存心思加以顧及。

也許,那一切便不會發生。

她無用懦弱成那般,連自己都無法保護,憑何妄想在吃人的後宮生育孩兒?憑何在得以重活之後恨他,怨他?!

她簡直傻極了,蠢透了!

那樣的慕汐瑤,怎可能不被抽筋拔骨?怎有資格站在祁雲澈的身邊?!

就算他不愛她,而他又有什麼錯呢?

想到此,汐瑤已是雙眼瞠紅,盈盈淚水充斥在眸中,暈染模糊了所有,包括站在不遠處,正望住她的祁雲澈。

感受到她包含複雜情緒的眸光,他心中不解的為之一震。

她那樣的望他,總讓他有種被看穿了所有的恍惚感,竟是有些深情。

仿如她早就識得他,在他全然不知的某時,她已經將他熟知,而她卻又要小心翼翼的藏好這悸動,始終與他隔岸相望。

為什麼?

他的疑惑太多,此時局勢又太急迫,望著她呆愕的站在那處,一條小命岌岌可危,慘白的臉容上盡是失措,無助與他對視著,自認寡性的祁雲澈竟為之動了容。

更是因為此,在他胸腔中有種難以言明的情緒暗湧不已,一種無法壓製的煩躁之感隨之騰升。

他知道,想要平息那暗湧,唯有她平安無事。

“放了她。”垂下手中的劍,他冷聲。

那並非是妥協,隻是種告誡。

若不依照他說的去做,他們便隻得死一條出路。

那黑衣人怔忡了下,聞他所言時,真的去思索那可能,是否放了這單薄弱小的丫頭,就能活命了?

然而還沒等他想通透,祁雲澈居然邁步行上前來。

“你……你要做什麼?你別過來!”

枉這些黑衣人的人數眾多,卻早就輸了陣勢,被祁雲澈步步逼近,更加亂了陣腳。

他們早就在半裏外聽見這方的廝殺聲,本都是亡命之徒,聽到有交鋒聲,連忙衝了來,都想在成王造反時立下大功。

沒想看到的卻是那虐殺的場麵!

誰不怕死?

也因為祁雲澈這看似衝動的一舉,祁璟軒當即迅速的從之前驚心動魄的屠丨戮中回過神來,大聲喚他,“七哥!”

汐瑤的性命要緊,他貿然靠過去,隻會讓那些驚弓之鳥更為慌張!

可,他卻並未停下……

他的腳步雖輕緩,卻決然,誰也不能阻攔他。

他手中的長劍泛著森冷寒光,而那雙攝人心魄的黑眸,定定的望著被挾製了的嬌弱女子,邪肆的氣息就此張揚肆意開來,無所顧忌!

黑衣人越來越恐慌,沒有誰敢上前與他一較高下,懸殊太大了,甚至他們連殺汐瑤的勇氣都已喪失。

汐瑤僵硬的站在那處,心緒激烈翻湧,隻看著祁雲澈,前世今生的種種不停將她纏繞,早就顧不及自身的危機。

就在此時,祁雲澈卻驀地止步,在他逼迫下近乎窒息的人齊齊怔忡!

再聽風中一道破空之聲響起,‘咻’的一聲——

一支鋒銳的箭頭從祁雲澈的身後掠過,正中用劍威脅著汐瑤的人的頭顱正中,一縷鮮血從那人額上緩緩滴下,汐瑤隨之瞠目!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凝固了,更無人再發出般點聲響,哪裏冒出來的箭?

還有眼前如睥睨殺神的祁雲澈,他是從深淵來的嗎?

未等那已經斷氣的人倒下,緊接著是一陣箭雨鋪天蓋地的襲來,隨著沉悶的射擊聲,那十幾個黑衣人在眨眼間被射成了馬蜂窩。

形勢在瞬間逆轉。

驚愕之餘,祁璟軒總算鬆了一口氣,而不等他再提聲關切站在一堆死屍中的汐瑤,隻見那女子身子一軟,虛脫的暈厥了過去。

……

夢魘,依舊……

她沉入刺骨的冰窟中,周身繁瑣華麗的鳳袍轉眼成為約束她的負累。

那層層疊疊精美的衣裳,浸濕之後疊加了身體的重量,無論她如何掙紮,都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沉入冰冷黑暗的湖底。

她害怕極了。

至寒的湖水湧入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呼吸,更擠壓著她的胸腔,還有她嬌小的身軀。

她感覺全身每一寸肌膚猶如刀割,那是淩遲的疼痛。

她想……是要死了嗎?

透過厚厚的冰層,她看見一張張熟悉的臉孔,他們站在冰窟外麵,隔著那冰層表情不一的望她。

袁洛星希望她死,張恩慈在暢快的大笑,四婢卻擔心得不知所措。

二叔母和嬋兒神情複雜的與她對視,到底救或不救,到底……她該不該死……?

到底,她回到十年前,她的重生,是為了什麼?

慢慢的,耳邊不在嘈雜,四周恢複寧然的靜謐,她緩緩閉上眼,等待……

就在她放棄對生的渴望時,忽然之間,她被一雙手抓住,隨之將她帶出那片寒徹的地獄。

她被溫暖包圍,她的心口被焐熱,一道熟悉的氣息將她包圍。

這是個寬闊結實的胸膛,是她曾任最軟弱的向往。

再睜開眼,汐瑤似乎被誰擁著。

她能嗅到那漫天的血腥味兒,朦朧的視線時而恍惚,時而清晰。

耳邊有個有恃無恐的聲音,回蕩著說,“不過驚著了而已,哪有那麼容易死?”

這是……

顏家那毒舌的公子?

她努力睜眼去瞧,想讓自己的意識清晰些,卻在視線清透的那刹看到了祁雲澈!

他俊龐沉靜,曜石般的深眸,倒影出她纖弱的模樣。

他好似周身浴血,猶如殺場歸來,又在陽光初綻時,汐瑤恍惚見到了穿著明黃龍袍的他。

紛亂的思緒,困惑的記憶,她分不清身在何處,終歸是在昏沉中再度閉上了眼……

……

汐瑤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可她卻清晰的想起了在前生時,那件被她刻意忽略忘卻了的事。

雲昭初年,偌大皇宮被一場吉祥的瑞雪所覆蓋。

那時祁雲澈登基不久,尚未選秀,後宮隻皇後一人侍君。

她正為他的君臨天下而感到高興,那冰天雪地,她一身鳳袍,墜入議政殿旁側被冰封的蓮池。

接著滿朝文武百官,親眼見到他們的雲昭皇帝不顧自身安危,跳入那徹骨的冰窟中將皇後救出,滿朝嘩然。

當汐瑤醒在傾鳳宮,隻聞外殿群臣跪地,聯名奏請廢後。

大祁,不需要,亦是不能要一個會危機帝王安危的無能女人做皇後!

是啊……

她思緒緩慢的想著,自嘲著,那皇後怎是她這樣懦弱的人當得的?

……

再醒,人已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