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隻為心上人釀
兩個人在荷花池那麵逗留了會兒,便又繼續散步。
穿過荷池是片清幽的梨樹林,入冬的光景,林子裏本該一片頹廢之境,不想卻是枝葉茂密,好些樹上新芽初茂,大有再過一陣就會開出白色花朵的架勢。
梨樹對汐瑤來說意義非凡,她好奇的圍著一顆顆梨樹望了又望也沒瞧出個究竟來。
祁雲澈告訴她,山莊不同於外界,此地常年四季如初,沒有烈日焦烤,不得大雪紛飛,往往梨樹在外最多一春一秋兩季,而在莊子裏是四季錯落,四季皆會開花結果。
“看樣子再不久就會開花了。”手指觸摸在一顆樹上,汐瑤若有所思。
見她神情飄忽,祁雲澈眸光輕漾,笑道,“你可還會釀梨花酒?”
她一挑眉,表情裏露出幾許詫異,“你是怎麼知道的?”
珍華苑外那兩顆梨樹是爹爹親手種下無疑,可那也是他們慕家的事,這個人如何知曉得那麼清楚?
祁雲澈賣關子道,“若是你每年都釀給我喝的話,我就告訴你。”
“好。”她想也不想就答應,“那你快說。”
“每年?”他重複確定道。
汐瑤認真的點點頭,“是啊,你到底說不說?”
她人早就學精了,在前世時她也曾釀過梨花酒給他喝,如今再為他釀一回無妨。
隻真是‘每年’的話,那也要他每年待她都一如既往的好才行。
看她烏溜溜的眼珠子轉得一下比一下還要靈巧,祁雲澈就知她有所保留,也罷了,這丫頭素來心思就多,他樂得陪她兜轉些彎彎繞繞,權當增添情趣。
這般想罷,他便說道,“北方不適宜栽種梨樹,即便種活了也不一定會開花,故而當年武安侯夫人方有身孕,武安侯便向父皇請旨,從禦花園的梨樹林裏移了兩株苗子過去。”
“你怎知道這些?”汐瑤好奇。
祁雲澈掛在唇角的笑意深了些,“有心自然就會知道。”
睨了他一眼,她也笑,“少來這套,你是不想親口承認暗地裏派人查過我吧?”
偌大一片梨樹林裏,立刻聽到有人大呼‘冤枉’。
“難道不可以是本王請人幫你修蝴蝶簪時無意中聽來的?再者除了宮裏,還有哪個地方的花匠會閑得用北方的水土將梨樹種活。”
聞得祁雲澈打趣,汐瑤撲哧笑出了聲,“宮裏的花匠確實很閑。”
“那本王的梨花酒,可是每年都能飲到了?”他追問,就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汐瑤張了張口,本想利落答應了,亦是多得他提醒,讓她想起蝴蝶簪的事來,遂又問道,“我的簪子呢?你打算何時還我?”
“你不是不要了嗎?”祁雲澈一本正經,“既是被你所扔之物,本王正好拾得,那就是本王的。”
聽他說罷,再望他臉色從容不迫,俊龐上輕佻不止,一副‘我撿到就是我的,你再想要得看我樂不樂意’的表情。
依稀記得,當初二哥哥和平寧公主大婚,正是冷緋玉對她拒婚,還她簪子之時。
她心下悵然,獨自在幽靜的院子裏徘徊,誰知好巧不巧,遇上了眼前這個,接著便是針鋒相對,她不是對手,就……
對上那雙純黑無邊的瞳眸,汐瑤直撞入他眼底,狡黠問道,“我拿簪子砸你的頭,你卻不惱,反而把我的簪子拾走了,還請李司珍幫忙修好,莫非那時就有人心懷不軌?”
“誰說我不惱了?”祁雲澈詫天下之大異。
可想他由始至終都深知自己命運的人,置身事外看著他的兄長對那皇位虎視眈眈,爭得頭破血流,唯獨他大局在握,深諳將來君臨天下的人非他莫屬。
豈料突然鑽出個小丫頭,饒是衝他發火都理直氣壯,仿若他該的!
這叫他情何以堪?
誠然,他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有她在的地方,眼光忍不住有心無意的要去追隨,但隻消望著她就覺得……不會那麼無趣。
故而即便被簪子砸了頭,惱火是一回事,要不要把簪子撿了收為己有又成了另一回事。
究其所想,祁雲澈頗為無奈對汐瑤道,“大抵我與宮裏的花匠一樣很閑罷。”
話罷兩人同是一笑,他又牽起她的手,慢悠悠的繼續逛。
……
當年武安侯對其夫人情深而往之,沈氏有孕後親自進宮請旨,隻為了兩株梨樹,這段往事還曾被當作佳話廣為流傳。
隻這件並非祁雲澈有心探聽得知。
那時在他六歲時初入皇宮,與長公主和十二在梨樹林裏玩鬧,看管林子的老太監怕他們傷了珍貴的樹木,借故說故事,分散皇子公主們的注意力。
尤記得那時祁若翾聽罷之後向往道,將來若能得武安侯那樣的夫君,戰場上所向睥睨,家中待妻子溫柔如斯,不離不棄,一生理當如此圓滿。
後來,端睿長公主真的嫁了將軍為妻,原本也該很美滿,隻可惜……
想起此一樁,終該歸為他的不是。
而北方的燕華皇城中為何會有這南方才會開花結果的梨樹,祁雲澈未曾說,是因為他的母皇也喜歡梨花。
思緒正飄忽時,汐瑤同他說起釀梨花酒的步驟。
需先在梨花開得最繁茂時摘取鮮嫩的花瓣,碾碎之後放在壇子裏發酵,之後用棉紗將花渣和酒水分離,再加入少許南疆深山裏的野蜂蜜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