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步,已是天涯(2 / 3)

這下,兩個人離得更近了。

冷筱晴緩緩的說,“哀家最初聽先皇提起你,是在武安侯才將故去沒多久,先皇說你雖出身將門世家,卻是個難得秀外慧中的人兒,不會舞刀弄槍,也不喜多外出,這些都不打緊,你這樣的性子,定是溫柔似水,將你指給老七,他會喜歡的。”

喜歡?

汐瑤立刻溢出嘲諷之色。

若皇上不想收回慕家的兵權,沒看中她孤弱無依,怎會有那樣的念頭?

“哀家知道你在想什麼。”輕拍了下她的手,冷筱晴語態寬慰柔和,轉瞬間,她忽然問,“你覺得賽依蘭是個怎樣的女人?”

這卻是讓汐瑤詫異了。

當今祁國的太後娘娘,問她對蒙國前一任女汗皇有何看法?

疑惑才流露出來,冷筱晴又狡猾道,“你知哀家問的是何意思。”

那是女人之間才能體味的醋意,雖淡,但是真正存在的。

汐瑤想了想,回憶著說道,“女皇十分的聰明,有一國之君的風範。”

“還有呢?”冷筱晴繼續問。

想起賽依蘭對自己的殺伐果決的手段,汐瑤覺得她是個心腸太硬的女人。

可再想那日出了山莊後,她對顏莫歌的語色表情,與一般慈母毫無差別。

汐瑤展眉一笑,道,“我說不清楚,畢竟與女皇相處不多,可我自認不蠢,她卻能精準的利用我軟處,將我拿捏控製得極好,我覺得無論身為女人,母親,還有女皇,她都極厲害。”

此話深得冷筱晴的心,她點頭附和,“哀家覺得也是這樣呢,如若不然,先帝怎會對她念念不忘。”

“不過……”冷筱晴看著汐瑤的眼,笑道,“她對付你,隻因你亂了她最在意的兒子的心,而最開始,先皇有意為你和老七指婚,隻想把一個遠離塵世的簡單女子嫁他為妻,讓他能在紛亂世事中,從你之處尋獲一片安寧。”

京城裏那麼多的貴女,祁尹政在為他的兒子做選擇時,何以偏生就看中了慕汐瑤?

“要收回你慕家的兵權,法子有很多,若隻是為此,犯不著賠上一位皇子。而單隻是讓其他王爺放鬆對老七的戒備,先皇大可隨便指個大臣家的女兒,哪怕是庶女都可以,你知的,天子手握天下蒼生,要做什麼不行?”

既是這般,你還認為自己隻是一顆用以掩飾的棋子?

更之餘慕凜的死還和賽依蘭有關!

汐瑤不言。

她才將將從徐錦衣那裏取回了另一半蝴蝶釵,現下說這些還有何意義?

冷筱晴不理會她心緒變化,接著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先皇最初打定的是這個主意,隻後來才察覺你爹爹真正的死因,又在南巡時見你機敏非常,那慕容家的小姐,還有左相的女兒,幾次三番對你施計,你都能夠化險為夷,倒是令人有些許失望。最最關鍵是,你對老七無意,先皇也就由著你們去了。”

祁雲澈是祁尹政深愛的女人為他生下的孩兒,那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他如何不為他處處都考慮周詳啊……

聽了這些,在此時,汐瑤唯有歎息,“所以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引得煜王與明王對我相爭,我才會入宮為女官。”

早就變了,早已麵目全非。

她曾為哪個所利用,又在她早就洞悉的命運裏如何掙紮,都成過往。

“人算不如天算。”冷筱晴淺笑道。

“那日在祭祖大典上,你們打打殺殺,爭執得激烈,誰也沒注意先皇在彌留之際,一直在與我說話。他說他早做了安排,隻要哀家耐心看下去便是,他還說,沒想過最後在他身邊的人是我。”

這一生,祁尹政有太多女人。

高貴如納蘭嵐,妖豔如袁雪飛,後宮佳麗三千,三千顏色各不相同。

而冷筱晴,沒有絕色的容貌,不得過人的智慧。

她淡得如同禦花園中那朵最不起眼的白牡丹,雖品種珍貴,卻無法在諸多色彩豔麗的花朵裏脫穎而出。

“哀家在宮裏二十年,和活死人無異。不知喜樂,不知悲苦,唯有一雙兒女為伴,這算得是此生老天與我的最大恩賜了。”

回想此生,冷筱晴在母親的提點下,於水深火熱的深宮裏步步小心,直至今日的位置。

再大的風浪都無法撩動她的心和眼,她是這座皇宮的過客,一直恪守陳規,完成她該做的事。

“哀家從不曾想過,先皇會將最大的期待寄托於哀家身上,現今,終於到了這一刻。”

說著,她放開汐瑤的手,站了起來。

微微昂首,視線望的卻不是這宮殿的任何一處。

她看的是將來。

輕蕩著漣漪的酒送到汐瑤麵前,冷筱晴的話語變得冰涼,她說,“老七是哀家帶大的,你是他的女人,不管他還要不要你,哀家也絕不允許你在十二的身邊,這份苦心,你能否體會都罷了。”

在這場漫無止境的爭鬥中,真正的贏家,到底是誰?

……

汐瑤連問都不曾多問,毫不猶豫的飲下了那杯酒液。

是生是死,全然不得關係了。

耳邊,聞冷筱晴語意深長的說,“走吧,往後這天下,是我冷家的天下。”

那酒順著咽喉滑進腹中,灼燒著她的五髒六腑,甘甜泛苦味道,還帶著些許酸澀,她還沒細細品味就失去了知覺。

在意識飄散的最後一刻,她不知自己是否會真的死去。

她不相信暗藏智慧的孝淑敏太後真的會要她的命,可,誰知道呢?

縱使人算不過天,還不是一樣不服輸的在這命中掙紮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