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差命會已經結束,所有被挑選的小太監和宮女都可以留在差命館參加一場宴會,差命館裏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美食的味道,幾個小太監拚了命往嘴裏塞著東西,他們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雞肉?牛肉?從未體驗過的味道在嘴裏混雜在一起,有一個小太監抱著一盤口水雞嚎啕大哭,宴會上還準備了美酒,幾個喝多了的太監宮女衣衫不整地倒在一起,還有幾個不知道為什麼扭打在一起,場麵有些混亂了,卻不見有人出來製止。
差命館中心的樓閣上,一個人影站在欄杆前,這裏正好可以看到宴會裏的情況,還能聽到傳來的陣陣喧鬧聲。
“希望今晚他們能玩個盡興。”
身後是那些副總管,此刻都畢恭畢敬地候在這人身後候著,一起等著天亮,等著這宴會結束。這是一場狂歡,對於那些太監宮女們來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接下來無窮無盡勞累卑微的日子裏,希望今晚的美好回憶能一直撫慰他們殘破麻木的心。
宴會熱鬧地進行著,但是禦藥房的位子卻一直空著,今年禦藥房因為突然的變故隻選了一個小太監,而那唯一的一個也就是朝宗,此刻正走在皇城裏最陰暗的一條路上。
得差得命,無差無命。那些沒有得到差事的大多是和朝宗住一個小院的,那些孩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但起碼想要知道他們會怎樣,起碼,送他們最後一程。
循著那些孩子被帶走的方向,一路找過來,朝宗心裏有些異樣的感覺,這一條路線上太安靜了,皇宮內本來應該遍布著巡邏的士兵,這種偏僻的地方也不例外,說不定還會有些暗哨,老實說,像他這樣隨意走動都是觸犯規矩的,但是,這一路上什麼人都沒遇上,安靜得很,而且隻有這條路線沒有人巡邏,就好像——等著什麼人從這條路線上通過,路線的盡頭就是一個破敗的院子。
院子的門沒有關,朝宗悄悄的倚在在牆上向裏麵探出腦袋,院子裏沒有點燈,好在最裏麵有幾個大爐子裏的火燒得正旺,火光讓他能略微看清院子裏的情況。
有兩個人背對著他,從身形上看應該跟他差不多大。一個身著淡黃色袍子,另過一個則是穿著黑色衣服腰間還別著一把刀,那些落選的小太監就對著他們跪在地上。原本領路和押送的人都不在,那兩人又很明顯不是苦窯派過來的官兵。內心的異樣感覺越來越重直到那個穿淡黃色袍子的人說了話。
“神兵開封,以血祭刀。”這樣的一句話,那人的語氣裏竟帶著些輕佻。
院子裏突然亮起一陣白的光,一閃過後,黑衣人的身影出現在那群小太監中間,手中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刀身散發著肉眼可見的森森寒氣。他身邊的幾個小太監的身子攤到了地上,雖然看不清,但是可以感覺到有什麼粘稠的液體流了出來,有一個圓球樣的東西在陰影裏滾動,一直滾到那些爐子前,被照上火光——一個人頭!院子裏一下子充滿了慘叫聲和不間斷的刀光,黑衣少年像是鬼魅一樣的身影遊蕩在院子裏,毫不留情的收割著這些人的生命。朝宗身子不住的顫抖,拚命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喊出來,被嚇得都忘了逃跑,就在角落裏看著這場殺戮。
一個小太監衝著門逃過來,身後突然出現那個黑衣少年的身影,然後一刀貫穿胸膛,血液順著突出身體的半截刀身噴湧而出,這次看得很清楚,那鮮豔的紅色刺激著朝宗的神經。
MD!殺人狂!
緩緩收回刀,黑衣少年盯著那個小太監的屍體也倒了下去,這是最後一個,所有落選的小太監的屍體橫七豎八的遍布在院子裏,空氣中彌漫出血肉和內髒混合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