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將左輪隨手扔在桌上,那排子彈被撞落到水泥地麵上,其中一枚滾到了童晚檸膝下。
他又接著說:“楊景是誰,他弟弟又是誰,一個愛慕你的小男孩?我不在意,我們是為當年被你殺死在海岸線上的41名兄弟而來。”
聽到這,童晚檸哽咽了,她覺得無論再怎麼解釋都是徒勞的,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男人將一柄出鞘的短劍平舉於身前,鬆開手,短劍順勢落下,洞穿了鋁製的桌麵,直到被劍柄阻擋住才停下。
短劍的劍柄有著金黃色的光澤,複雜的紋路彰顯工藝之高超;而劍身,是由深藍色的金屬打造成形,沒有了華麗的雕飾,極致的鋒利隻為殺戮而生。
望著那深藍色的劍鋒,童晚檸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原本嬌弱的雙眸瞬間充滿了殺氣。
她停止了偽裝,那個純真的少女恍若從世上消失不見,是魔鬼降臨在了這副身軀。
“我以為可以一直享受眼下的安寧。”童晚檸的語氣像十二月的寒冰。
“很快就可以了。”男人回複道。
“就憑你們?”童晚檸冷笑,從地上站起,伸手去抓住檔案櫃,平整的鐵皮表麵像是薄紙一樣,被抓得深深陷下去。
站立在男人身後的明元舉起右手,猛地放下。
童晚檸掀起檔案櫃擋在身前,十幾束由子彈組成的火線,緊貼著二人打向她。槍口跳躍著的火光,照亮一直躲藏在黑暗中的槍手們。
他們將彈夾全部打空,黃銅彈殼叮叮當當地散落了一地。那具檔案櫃被子彈風暴摧殘得千瘡百孔,角落裏大塊牆皮掉落,露出了其中的紅磚。
“我早和你說過,這些玩具在他們麵前,隻能起到占用你雙手的作用。”男人說。
男人依舊平靜地坐在靠椅上,抬起右手,用手指在左手手背上畫起了一串銘文。手指所畫之處,皮膚像是被灼燒過的利刃劃過一般裂開。
變形的檔案櫃重重地倒在地上,童晚檸的校服已經破爛不堪,身上卻隻有幾處細小的傷痕,鮮紅的血液緩緩地流淌出,在接觸到空氣之後,逐漸變成墨一般的黑色。她用手指從鎖骨旁沾上黑色的血液,塗抹在眼眶下,像是畫著邪惡的圖騰。
“道祁死了,新神也死了,你們該聽從預言,跪拜新的君王!”她詭異地笑著,像極了從深淵裏爬出的魔鬼。
“或許會有人願意跪拜魔鬼,或許會有人祈求那些死去的亞希人——所謂的新神活過來,再為後人類而戰,就像樹屋那群傻子一樣,”男人說,“於我而言,神明也好,魔鬼也好,都該死。”
“凡人,你不懂死亡。”
強烈的殺意瞬間充滿了這個房間,男人頭頂的吊燈慌張地擺動,他身後的鐵門若隱若現。
隨著童晚檸張開雙臂,男人、明元,以及躲藏在黑暗裏的十幾名槍手,像強磁相互吸引一般,以童晚檸為中心,被無可抗拒的力量吸引飛來,辦公桌也被男人撞翻。
他們被緊緊地吸附在童晚檸的雙掌上,細胞中的所有水分都在一瞬間被這位魔鬼征收走,就連堆疊在後方的人也沒能幸免於難。他們的雙瞳變得煞白,身體像是在金字塔中存放了千年的幹屍。
男人被封死在最前端,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他麵色煞白,嘴唇幹燥開裂,皮膚下的毛細血管像樹葉的脈絡般顯現出來,手背上的銘文始終在灼燒著。
“那請你教教我,什麼是死亡。”男人的聲音變得沙啞。
童晚檸驚恐地向下看,那柄藍刃短劍,深深的刺入了她的腹部,黑色的血液像是宣紙上的墨滴,在她破爛的白色襯衫上擴散開。這該死的男人!他知道凡人的速度追不上魔鬼,所以才故意激怒自己,在被吸引過來的瞬間拔出桌上的短劍,借力刺來。
伴隨著刺耳的尖叫,童晚檸鬆開了手掌,男人和那十幾具幹屍紛紛落下。她將短劍拔出,高高地甩出去,那劍深深刺入了天花板。
童晚檸捂著腹部,連連後退幾步,撞在了牆上,半吊著的牆皮接連掉下。她嘶吼著,咒罵著,隨後用盡全身力氣朝著男人身後的鐵門躍去,速度快到人眼幾乎都要捕捉不到了。
跪倒在地上的男人,手背上的銘文驟然亮起,他向空中揮出左手,精準地扼住了童晚檸的脖頸,巨大的動能將他帶飛,童晚檸也因此失去了平衡。他們翻轉著撞開了鐵門,外置的工程鐵梯欄杆也被撞得凹陷。
兩計沉悶的落地聲,男人和童晚檸重重地從二樓摔下來,掉進了事先建好的深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