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從致命的回憶中剝離出來以後,我的視線,依舊牢牢鎖定著自己瘦得不可開交的右臂。
褪去難看的手套,那道畫風別致的絢麗彩虹,轉瞬脫穎而出——
彩虹上麵,獨角獸高昂著頭顱;彩虹下麵,盛放著一簇玫瑰;玫瑰花藤,在星光、蝴蝶和鑽石圖案的輝映下,蔓延向小臂內側手腕的位置,勾勒出一顆心髒;心髒中央那幾個象征著紀河的字母,早已被密密麻麻的疤痕割碎。
不知道究竟該感謝五年前差點害我沒命的精神病,還是應該恨他變態的罪行,我苦味地扯扯嘴角,撿起手機,上網找了一家評價頗高的刺青店,預約了第二天去補色遮疤。
畢竟,無論我多恨紀河,多不想暴露自己當初年少無知遇人不淑的可恥初戀,都不能再讓林川憶失望。
如果連作為一件具有利用價值的商品,留在林川憶身邊,我都做不到的話。
那麼……我會連這個曾經辜負傷害過林川憶的自己……一起恨。
因為白天在罹宏碁的總統套房睡多了,夜裏我不出所料地失眠了。
於是,隔天我早早就頂著黑眼圈去了那家叫做“刺心”的刺青店。
店內隻有一個矮小挺拔的年輕小夥子,赤身穿著件廉價的夾克式短袖西裝,細細的脖子上鬆鬆垮垮地係著條劣質的舊領帶,裸露的胸膛和胳膊紋著很洋氣的小眾水彩風格圖案,遠遠看去,像棵根正苗紅的小白楊。
我進門的時候,他正捧著貝斯,在彈奏一首紀河很紅的歌。
本公主可不算沒見過世麵的人,但幾乎隻是遠遠聽見曲子的瞬間,我就被驚豔到了。
講道理,同樣是貝斯手,簡義還不如這個半吊子的紋身師。
當然,假如他彈的不是紀河的曲子,相信效果會更好。
我沉迷在紀河的曲子裏,愣神的功夫,貝斯聲忽地戛然而止。
小夥子稍顯訝異地瞥了我一眼,呆呆地問我:“現在到營業時間了嗎?”
頓時我心頭狂奔過了無數羊駝:你家的店,你不清楚營業時間嗎?
見我黑著臉,小夥子尷尬地撓了撓頭,後知後覺地放下貝斯,例行公事地問我:“有預約嗎?”
懶得廢話,我沒吭聲,直接遞去手機,調出訂單頁麵,然後摘下手套,又一次亮出了自己都不願多看一眼的紋身。
結果那小夥子一看就兩眼放光了:“你也是紀河的粉絲嗎?”
我?是紀河的粉絲?
這小子是不是有病?
咽下心中的不悅,我淡淡地擠出一絲假笑:“不是。但我以後會比他紅,你粉他,不如粉我。”
“阿,我想起來你是誰啦!”小夥子冷不丁打了個指響,嚇得我一哆嗦。
我滿臉黑線地暗自腹誹著:這小子怎麼總一驚一乍的?
接著,就聽見他喋喋不休地跟我套近乎:“上次在燒烤店,我爸送過你一盤芥末豆,後來是紀河來接你的。托你的福,我第一次見到活的紀河!你們是情侶嗎?我給你免費補色,能不能幫我要一張紀河的簽名?”
燒烤店?芥末豆?
我好像有點印象了。
世界還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