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受到刺激的情緒中慢慢清醒過來以後,我根本沒空多想:林叔叔欠了紀河什麼?辛慈怎麼會闖進林叔叔家?我那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片段記憶,又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隻知道心急如焚地催促紀河,催他把車子開得快點,再快點。
等我擔驚受怕地隨救護車趕到醫院時,林叔叔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林川憶煩躁地在門口來回踱步,向來強大的理智,早已如海市蜃樓,稀裏嘩啦地轟然倒塌,頭發揉得亂糟糟的,紅著眼睛,手止不住地在抖,喑啞地對醫護人員怒吼:“熊貓血就罷了!怎麼可能是O型?你們告訴我,O型血的人,怎麼生得出AB型血的孩子?”
從未見過林川憶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渾身都散發著恐懼。
疼痛在我心底絲絲入扣地擴散開來。
即使林川憶殺了人、放了火,即使我們從來沒有愛過對方,二十年相依生長的感情擺在這,不可能真的說恨就恨,說放就放。
何況手術室裏躺著的不是別人,是林叔叔。
而林叔叔於我,不是親爹,勝似親爹,我明明白白地了解林川憶此刻的焦慮。
神誌不清地甩開紀河衝上去,我一把抱住了林川憶,不停捋順著林川憶的後背,聲音發顫地問林川憶:“怎麼了?”
紀河還算明事理,雖然臉色難看至極,但並沒有醋意大發地拉開我,而是默默守在一旁。
林川憶卻並不領情,大力掙開我,死人一般頹坐在牆角,眼角泛潮地耷拉著腦袋,揪著頭發,搖頭苦笑:“他們說我爸是RH陰性O型血,血庫儲備不足,沒法馬上給我爸輸血。”
RH陰性?O型?
我眼前一亮,猛地記起了,當年在東京,為了樹立樂隊形象,陌時光集體參加無償獻血的時候,我嘲笑紀河是爛大街的萬能O型血,紀河爭辯過,他是萬能熊貓血。
完全無暇顧及林川憶情緒失控的源頭,我滿腦子隻想著林叔叔有救了,匆匆轉向紀河,焦急地拉住他,同他講道理:“林叔叔是救你才受傷的,你是熊貓血,你必須救林叔叔!”
紀河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隱忍的不快。
他顯然想到了我會求他,隻是沒想到,我會用這種理所應當的口吻逼他報恩。
畢竟,在紀河眼裏,如果他沒有握住刀子,現在需要輸血的,絕不是林叔叔。
在紀河看來,林叔叔替他擋刀,不過是在替林川憶還人情。
因為所有麻煩都是林川憶惹的。
要不是陪我,紀河甚至不會冒著上八卦頭條的風險來醫院。
所以,紀河偏過臉和我賭氣。
所以,紀河睜眼說瞎話:“誰是熊貓血?我當初隨口開一句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
我不信,卻怕硬拉著紀河驗血,會激怒紀河,讓紀河更不願意救林叔叔。
獻血這件事,本來就全憑自願。
縱有萬般憤怒,我也唯有妥協。
於是,我埋頭跪在了紀河麵前,分秒必爭地扯著他的褲管,近乎卑微地哀求他:“不管是真是假,隻要你能救林叔叔,以後我的錢、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三更死,我絕不會掙紮到五更。哪怕你要羅亞傳媒,我就算弄死罹宏碁,就算蹲監獄,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親手送給你。我下半輩子可以不再做宮罹羽沫,隻做你的Michealia,你的紀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