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人家說得這麼壞,人家都沒被氣走,你脾氣倒是挺大。”
紀河兀自喟歎一聲,認命一般,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回座位。
自知死纏爛打,不是他的對手,我麵露不悅,雙手抱臂,梗著脖子白了他一眼:“我已經顧及了夏樹的感受。他還年輕,應該明白,要讓一個人完全屬於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連林川憶跑來示威這種事,他都應付不了,他要怎麼應付孤獨?又要拿什麼愛夏玫?拿嘴嗎?”
培根曾經說過,與孤獨為伴的人隻有兩種,一是聖人,二是禽獸。
可現實中,幾乎每一段故事,開頭都源於孤獨,結局也終於孤獨。
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個孤獨的個體。
我們始終無依無靠,一無所有。
每一個人的孤獨,都與生俱來。
大部分時間,通常情況下,我們能做的,隻有假裝不孤獨,或者不再孤獨。
於是,在荒誕滑稽又注定充滿悲劇色彩的命運裏,人們選擇遺忘必將降臨的一段段生離與死別,創造出名利、夢想、友誼、愛情……一係列能夠表演自己有多麼不孤獨的毒品,自我催眠,飲鴆止渴。
隻有這樣,才能在臉上鑄造帶著漠然微笑的精致麵具,把自己的“矯情”全然隱藏起來。
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學習如何把自己偽裝得刀槍不入,百毒不侵,摸爬滾打,百煉成鋼。
最後,這世界,男歡女愛,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沒有一個人是孤獨的。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聖人,也是禽獸。
每個人,都是孤獨患者,是病人。
隻是程度不同。
即使與摯愛相伴相依,也不可能擺脫孤獨。
早看破,早解脫。
我是為了夏樹好。
紀河似乎從未懷疑我的動機,隻是不能理解我的行為。
他轉了轉桌上那杯檸檬水,眼底一片愴然,露出一個像極了難過的笑:“所以我才說你和林川憶像阿。在東京勸我離開你的時候,他也說過差不多的話……每個人都是孤獨的,無論如何去努力靠近,永遠無法變成一體,隻有不斷滿足彼此欲望的兩個人,才能走到一起。”
我驀地一愣。
培根這句話,確實是我和林川憶的座右銘。
當時,我立誌做禽獸,林川憶立誌做聖人。
雖然我並不覺得欲望可恥,可也並不覺得,欲望足以維係愛情。
盡管我做不到,既愛這個人,又給這個人空間,讓這個人自由。
但,我依然一直認為,愛,應該是相互信任、理解和尊重。
畢竟,孤獨已經夠難熬了。
再去忍受一個人的猜忌、誤會和操縱,不如不愛。
剛好本公主恰恰了解,愛情無非是猜心、摘心、拆心……一整個慘不忍睹的過程。
經曆過,就選擇不再愛了。
“如果你不讓我走,隻是想告訴我,我和林川憶天生一對,那就不用再說了,我早就知道。”
收回思緒,我挑眉看著紀河,準備再次起身離席。
紀河卻按住了我,湊到我耳邊,充滿壓迫感地低笑:“一模一樣叫什麼天生一對?脫光了上床都像自慰。咱倆才叫天生一對。不信,我去開間房,你驗證一下,順便替人家檢查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