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十分繁雜鬱猝,我踩著高跟鞋,邁著無敵剪刀腿,埋頭走得飛快,腳下帶風。
紀河跟在後麵,嬌嗔著喊我:“等等人家阿,人家不問就是了。”
我也沒搭理他。
保鏢們吃過早晨的狗糧,以為我倆秀恩愛的方式,就是像吵架一樣,壓根沒當回事,同樣放鬆了警惕。
以致於那個煤氣罐成精似地胖女人,突然箭步迎麵衝向我,笨拙地跳起來,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臉上的時候,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那個巴掌極重,打得本公主耳朵嗡嗡響,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劇烈刺痛。
等保鏢回過神,拉開煤氣罐女士,我已經被紀河緊張兮兮地護進了懷裏。
紀河正捂著我挨打的左臉,輕輕地揉,還沒顧上問煤氣罐女士是何方妖孽。
我又眼冒金星地聽見被保鏢製住的煤氣罐女士大罵了一句:“呸!不要臉的狐狸精!”
發懵地瞧過去,看清雙目燃起熊熊烈火的煤氣罐潑婦以後,我更懵了。
我不認識她阿。
“你他媽是哪個高老莊蹦出來的豬精?”
看著煤氣罐潑婦擦著厚厚粉底、塗著濃濃口紅、儼如調色盤的大餅臉,我用刻薄的語氣諷刺道:“我承認,我這隻狐狸精,是比你這頭豬精高、比你這頭豬精瘦、比你這頭豬精好看。但是,比你還肥、比你還醜的豬精,全世界估計沒幾頭,難道你要打遍天下女人嗎?”
煤氣罐潑婦刮大白般的大餅臉,越發蒼白了,死咬著外翻的下唇,艱難扭動著肥碩臃腫的身體,試圖擺脫保鏢的鉗製。
在她毫不客氣地撕扯下,保鏢漂亮飽滿的小麥色胸肌,都隱隱暴露出來了。
不過,保鏢終歸是保鏢。
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掙開,上吊的三角眼底,逐漸泛起了點點水霧,開始在無人的停車場,潑辣地嚷嚷:“快來人阿!都來看看!這個臭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我老公,逼我老公跟我離婚,還罵我打我!”
當時我在氣頭上,完全忘了,永無島還住著另外一個叫“語默”的姑娘。
我忘了,我這個“羽沫”,昨晚給某個有婦之夫打過電話。
於是,我冷凝著煤氣罐潑婦,唇齒間冷笑,向保鏢發號施令:“聽見了嗎?她給我安了個打人的罪名,不打她都對不起她。剛剛她怎麼扇我的,你們給我十倍扇回去。”
聽我這麼說,嫩牛五方臉的保鏢頭頭不由有些為難:“夫人,不好吧……她、她畢竟是個女人……”
“別廢話。動手。”
沒等我開口,紀河立馬替我掙回了顏麵。
看出喊不到救兵,我們也真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煤氣罐潑婦瞬間慌了,罵我罵得更凶了:“郗語默!告訴你!我媽是檢察院的!今天你敢動我一根頭發!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終於,我跟紀河都反應過來,煤氣罐潑婦認錯人了。
可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說我叫宮罹羽沫,不叫郗語默,煤氣罐潑婦一定還會找郗語默鬧。
不說,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氣氛凝滯的當口,在煤氣罐的罵聲中,突然開進來一台白色豐田。
我認得,那是沅虹瑋的車。
但從車裏走下來的人,卻不是沅虹瑋,而是夏玫和夏樹。
夏玫穿著款式刻板的西裝西褲,沒有一絲太過新潮的元素,職場女性的那股幹練勁兒,一點都不缺,唯獨身材好得不像話。
夏樹跨欄背心外麵套著件皮夾克,肥肥大大的破洞牛仔褲,配了雙嶄新的椰子鞋,跟在夏玫身邊,特別不搭。
所以,夏玫接下來對煤氣罐潑婦說的話,像真的一樣。
她說:“商銘心,你搞錯了,我才是郗語默。你麵前站著的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股東,宮罹羽沫小姐。你也看到了,宮小姐有黑道背景,而且還是罹宏碁的女兒,林寰宇的兒媳婦,得罪了她,恐怕你爸媽也保不了你。我勸你,不想惹麻煩,最好立刻上車回家。”
顯然信了夏玫的話,把林叔叔的保鏢當成了黑社會打手,那個叫商銘心的潑婦,總算不鬧了,在我虛張聲勢的目光下,被保鏢押上了車。
喧鬧過後的停車場,殘留著女人切齒盈憤的威脅叫囂:“我爺爺還是師長呢!咱們走著瞧!看誰後台硬!不弄死你們這幫仗勢欺人的賤貨,我就不姓商!”
心有餘悸地站在沙煙彌漫的尾氣裏,我特別後怕,特別無助。
因為,我知道,郗語默這次得罪的人,是連我都得罪不起的。
我幫不上她,更救不了她。
搞不好,整個陌時光,整個星工廠,乃至大林和羅亞,都會受到牽連。
我隻能心虛情怯地罵夏玫:“你有病阿?這種黑鍋能背嗎?她遲早會發現的!”
夏玫不答我,拉過我的手,同紀河說:“抱歉,紀先生,借宮小姐說幾句話。”
然後,沒等紀河答話,我便被夏玫拽回了紀河的車裏。
隔著車窗,我看到紀河頓了頓,夏樹跟紀河耳語了幾句。
再然後,停車場就隻剩四名保鏢守著我和車裏的夏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