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主持人說:“19歲攜自己組建的地下樂隊,躋身‘亞洲唱響’四強……”
熒幕裏浮現出了陌時光當年參加選秀半決賽的宣傳海報:四個人站在纏滿洛麗瑪斯玫瑰的巨大籠子裏,簡義和慕寒臉上是終於掙脫鐐銬重獲自由的神情,紀河邪魅的嘴角撕扯著手腕的鐵鏈,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一手貼著紀河的胸口,一手舉槍對準鏡頭,一臉做作的傲然姿態。
當主持人說:“24歲成為華語樂壇最年輕的歌蘭莓音樂大獎獲得者。”
熒幕裏播放著我盛裝親吻獎杯的鏡頭。
隻可惜,鏡頭外的本公主,並不像熒幕裏那樣輕鬆,緊張地一遍遍放鬆著口腔和麵部肌肉,在腦海裏不斷回憶著紀河新編曲的每一個細枝末節,反複摸著耳返。
比我還緊張的夏樹,握槍似地緊握著貝斯,火上澆油地寬慰我:“沫姐,放輕鬆嘛。唱不好還唱不壞麼?”
紀河當即重重拍了夏樹後腦勺一把,一如往常地伸手,溫柔撫摸著我的頭發,湊在我耳際,隔著米奇頭套,很輕很輕地問:“還記得嗎?當年你問我,你唱歌有多好聽,我是怎麼回答的?”
我心虛地回想著多年前離隊出走那夜的往事,喃喃反問:“天下無敵?”
紀河搖頭,語氣溫軟而篤定地再度說出了曾經的舊情話:“如果,天使真的存在,一定是這樣唱歌的。”
一瞬間,我又像十八歲那樣,膨脹了。
狂亂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我跟在紀河、夏樹、郗語默身後,緩緩推開演播廳的大門,走上一片漆黑的舞台,站到最前麵的位置。
聚光燈一下子亮起來,灑落在我身上。
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年的東京,我第一次取代顏洛,站上LiveHouse的高台,麵對台下黑壓壓的觀眾席。
突突真跳的心髒,漸漸逼近喉頭,呼之欲出。
唱歌蘭莓頒獎典禮的現場,都沒有這麼緊張。
我回頭,不安地看了一眼已經變身成Knight的紀河。
紀河頭套裏的左眼,輕輕一眨,堅定地朝我豎起大拇指,轉而比了個心。
我深吸一口氣,轉過臉麵向節目組的音樂總監,還是很緊張,渾身僵硬,睜大眼睛盯著樂隊老師們,窒息的感覺漫過喉嚨,使盡全力,才艱難地點頭示意開始。
緊接著,紀河的開場Solo響起,夏樹的貝斯,郗語默的鍵盤,沅虹瑋的鼓,慢慢和了進來。
我緊閉雙眼,站在舞台中央,安靜地捧著麥克風,像個最質樸的初學者一樣。
虔誠而稚嫩,認真而青澀。
全身心地投入到這首法語歌裏——
不,沒關係,我無怨無悔。無論人們對我或好或壞,我全無所謂。
不,我無怨無悔,付出的、失去的、遺忘的,我不在乎它的逝去。
對於過去的回憶,我付之一炬。
我的憂愁快樂,再也不需要了。
將那些愛戀,以及顫抖的餘音,一掃而空,永遠清除。
我要從零開始。
因為,我的生命,我的幸福,從今天起,要與你一起,重新開始。
姿態放得太低,以至於我絲毫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