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耳紅心跳地隨郗語默登台,在鋼琴獨奏中,把關於紀河的所有感情,統統糅雜在了歌聲裏——
一是嬰兒哭啼,二是學遊戲,三是青春物語,四是碰巧遇見你。
了解這個你,沉迷這個你,時間暫停,再繼續。
十是寂寞夜裏,百是懷了疑,千是掙紮夢醒,萬是鐵心離開你。
經曆這個你,活成這個我,細數自己。
直到一曲唱罷,回到休息室,我依然沒能從大家的玩笑裏,發現自己塗了個死亡芭比粉。
直到競演結束,得知自己和郗語默這次作為陌時光的代表,取得了第四名,我依然沒能發現,顏洛作為本場冠軍,在不懷好意地盯著我笑。
直到離開電視台,回了酒店,我依然沒能發現,顏洛那個賤人,偷偷收買了我的造型師。
我原本一直眼巴巴地捧著手機,盯著那幾句撤不回來的表白,煩躁地等待紀河說些什麼。
是顏洛故意主動撞到了我的槍口上。
她挑釁地挽著罹宏碁,在酒店大堂裏,堵住了我和郗語默前行的去路,千嬌百媚地對我嫣然一笑,聲音柔柔淡淡,故作極不經意地夾著幾分意外:“喲,這不是我的未來女兒嗎?真是天生麗質,連死亡芭比粉都駕馭得了。”
我抬眸,第一反應甚至不是照鏡子,更不是吼她:罹宏碁都不算我爹,你算什麼後媽?
而是覺得一陣心絞痛狠狠襲來。
眼前的女人,曾經以我連自己都忘掉的身份,走過了紀河最幹淨的青春,看著紀河從桀驁不馴的熱血浪子,變成現在笑裏藏刀的冷情紳士。
我當然相信紀河愛我。
但我也相信,紀河不會沒有愛過她。
紀河的口頭禪,和她一樣,都是“人家”,便是他們曾經相愛最好的佐證。
當我看到顏洛那張臉,立刻就會忍不住去想——
如果,她同紀河重逢那天,罹宏碁沒有碰巧找上門,威逼利誘這個年輕的交際花接近紀河。
如果,她記恨紀河見死不救,不願接受罹宏碁的逼迫,求慕寒帶她走的時候,慕寒答應了。
如果,她沒有蠢到帶紀河回國,被罹宏碁揭穿身份。
那麼……紀河,現在還會是我的嗎?又還會愛我嗎?
想到這,我微微地難過了許久,眼底泫然欲墜的失落,固執地不肯暴露在她眼前,隻是諷刺地還以冷笑:“罹宏碁,看好你的寵物。我和罹桀不是你的底線麼?怎麼連你養的一條母狗,都敢給你兒子認野爹,收買化妝師搞你女兒?”
罹宏碁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眉宇間仿佛沒有人世間的喜怒哀樂,隻有來自地獄盡頭的冷漠淩厲,隱隱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憂愁陰翳。
望著我看了一會兒,他側目,問顏洛:“怎麼回事?”
顏洛嬌滴滴地偎在罹宏碁肩頭,楚楚可憐,眼淚汪汪:“人家隻是想跟沫沫搞好關係,叫化妝師給她換個口紅色號,她不是最喜歡粉色嗎?”
罹宏碁陰沉著臉,帶著某種自矜的冰冷,低聲責備了顏洛一句:“以後不要自作主張。”
繼而轉向我,冷冽淺笑:“不喜歡換個化妝師就好了,沒必要為難顏洛。張口寵物,閉口母狗,動不動就使用暴力,難道是林寰宇這些年教給你的修養麼?”
被老人渣這般教訓,我頓時壓不住脾氣了:“我沒修養,不是任何人教的,是遺傳,遺傳你!既然你說我暴力,我今兒就真暴力給你看看!”
說著,小宇宙被點燃的我,幾近癲狂地衝著顏洛撲過去:“來!咱們老賬新賬一起算!聽說你還他媽冒充過我!”
罹宏碁卻在顏洛跟我掰扯的時候,猛地一把將我推倒在地,冷笑道:“就是因為你和罹桀都沒有繼承我的優秀,我才會準備再婚。我警告你,別碰顏洛。她肚子裏,懷著你和罹桀的弟弟,羅亞傳媒的繼承人。”
我當場怔住:“所以,你要娶顏洛,是因為她懷孕了?你都他媽多大歲數了?還行麼?會是你的種嗎?”
罹宏碁的臉色瞬間鐵青:“我行不行,你可以問問……”
聽了這話,我又好氣又好笑,剛想說:你也就靠小藍片才行!
郗語默卻著急忙慌地捂住了我的嘴:“抱歉,罹董,宮沫就這脾氣,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話落,急火火地將我拖進了電梯,麵色忽而陰沉忽而蒼白——很顯然,她對罹宏碁有種莫名的恐懼。
搞得我都懷疑:“罹宏碁不是讓我問你他行不行吧?”
驚魂未定的郗語默,倏忽一愣,紅著老臉絕望地朝我吼:“放心吧!老娘對你爸沒興趣!”
我這才放下滿腦子不合邏輯的古怪聯想。
不過,放下了罹宏碁和顏洛的糟心事,我很快又撿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