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炎夕下逐客令,她最煩下刀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囉嗦,她是來救命的,不是來聽閑話的。“讓小二多燒點熱水,我要將這些腐爛都肉都刮下來。”
阿青聞言,忙出門去吩咐。天啟見狀也隨即跟了出去。
肖逸則站在一旁,定定地看著炎夕,她的臉色有稍稍的恢複,隻是眼底浮起漠然之色,好似眼前的不是一個病人,而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她切長切短。可那漠然之色中又透著堅定,不似死水亡潭,仍舊透著點點亮光。她輕抿著薄唇,額間的汗已然滑落下來。
“擦汗。”她忽然出聲。
他聞言忙拿起錦帕替她拭汗,若不是形勢所逼,他絕不可能讓她親自上手,即便眼前沒有一塊好肉,他也不想她對著顧君淮赤裸的身軀。
可他不知道,早在她第一次去顧府時,她就已經看過顧君淮沒穿衣服的樣子,當時的香豔可絕非眼下能比。
刮了許久,炎夕覺得握著匕首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她穩了穩心神,將最後一塊腐肉刮掉,又撒上止血的傷藥。她放下匕首,拿過一旁的針線,剛要動手,卻被一旁的肖逸按住。
“你去休息一會兒,我來縫。”
炎夕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會嗎?”
“見你縫過。”
她想起之前秋闈的事情,便點頭將針線交給他,“其實不難,就跟繡花差不多。”
“……”站在一旁的天啟跟阿青有些無語,若不是先前聽聞過炎夕有這種能力,他們是絕不會讓她在人身上動針的。縫人肉跟繡花比,他們以後都沒辦法直視繡花了。
炎夕淨了手,又替顧君淮把了把脈,脈象仍舊微弱,他的身子有些滾燙,想必是傷口感染發炎引起的高熱,若是挺不過來,他怕是性命難保。她用冷水清洗麻布,一遍遍擦拭他的手心跟臉頰,又覆在他的額頭上,試圖降溫。
肖逸雖然是第一次縫肉,但貴在他力氣大,縫得也極快。盡管歪歪扭扭不怎麼好看,但已經是達到基礎水平了,隻要傷口不裂,就是極好的。
一番折騰下來,屋外已經黑透了。許是冬季,天色黑得極早,今日更是從白日裏就灰蒙蒙的,而樓下原本熱鬧的街市,今日卻也毫無喧囂,大概是天一下子冷了,逛夜市的人都早早回家去了。
“下雪了。”天啟忽然叫了一聲,引得幾人回頭去看。
果真在燭火的襯托下,有偌大的雪點正在往下落,時不時的被風卷進窗戶。這還是炎夕到這裏看到的第一場雪,算算日子,她竟已經來了快半年了。
遇見那麼多人,結實那麼多好友,她心裏開始變得不舍。若說過去,她定然是想再回去的,可現在,她竟有些不願回去了。
她側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顧君淮,燭光映襯下,他的臉色有稍稍的紅暈,許是失血過多,他一直都沒有轉醒的跡象,就那麼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沒了以往的威嚴。
隻要他能熬過今晚,所有一切一定都會好起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