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七醫院的警報響起的時候,雷遲正在醫院的辦公室裏等候幾份文件。
畢凡和畢行一的案子沒有落到他這個組頭上,因為他們組是蔡明月弑嬰事件的主要調查力量。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查,他們終於把當年所有參與過弑嬰事件的醫護人員地址搜集完成,隻等待醫院方麵提供這些人當年的詳細工作資料。
警報來得很急。當時雷遲嘴裏吃著一顆糖,站在窗邊俯瞰二六七醫院的庭院。庭院裏有池塘和橋,還有一一個樣的垂柳與楊樹。楊絮很快就要飄起來了,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醫院的圍牆某處忽然閃動了一簇電光。光線照亮了一團正在翻越圍牆的東西。
瞬間,尖銳的警報聲響徹整棟門診辦公樓。
雷遲下意識繃緊身體,扭頭看向辦公室。原本正在辦公室裏加班的人紛紛開始收拾重要資料,轉移到保險櫃裏。
“需要幫忙嗎?”雷遲問。
“不需要。”正在給文件蓋章的年輕醫生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我們醫院收治特殊人類,這種入侵事件一個月往往都有兩三起。整棟大樓都有防衛裝置和待命的安保人員,辦公室裏的人呆在原地即可。”
雷遲點點頭。他看得出這兒的人全都訓練有素。
由於接到了派出所那邊的通知,他知道刑偵科外勤組有一個支隊現在正在二六七醫院裏潛伏,他們和醫院的保衛人員一起,等待著可能會到來的畢行一。
那團翻越圍牆的東西落地了。雷遲眼皮微皺:他的夜視能力很強,接著庭院裏不甚的強烈燈光,已經能清晰看出那是什麼玩意兒。
粗長觸手散開了,畢行一從中站起。他身材高瘦,無論是神情還是姿態,都與雷遲當日在混亂的酒店中所見的不一樣。此時此刻闖入醫院的畢行一顯然憔悴又焦慮。他似乎疲倦極了,拖著腳步,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住院樓走去。
“逃不了的。”有個年輕醫生也湊過來看,聲,“住院樓外麵的廣場全是人。”
如果畢行一還有基本的警惕性,他應該已經發現在周圍默默潛伏的精神體。
但他仍然一步步往前走,偶爾抬頭看一眼住院樓,前進的方向始終沒有變化。
在他踏入廣場的瞬間,他像是踩在了一張柔軟的網上。
畢行一心中一凜,立刻抽身離開。
但太遲了。網黏住了他的腳,無數隻細的蜘蛛隨著他的動作忽然從地麵躍起,巨大的半透明蛛網如一個罩子,猛地蓋向畢行一。
這裏有一個能夠控製蜘蛛的向導。畢行一不擅長應對數量多的東西,他就地一滾,離開廣場的範圍。但蛛網已經牢牢罩住了他精神體的一部分,幾條腕足被蛛網緊緊纏著,無法掙脫。
畢行一毫不猶豫地切斷了腕足。
這對他的章魚毫無影響。章魚像是附著在他身上的怪物,斷去幾根腕足後立刻瘋狂舞動剩餘的腕足,竟然又飛快地長出幾根新的。
畢行一開始奔跑,他試圖繞過廣場抵達住院樓。但才奔跑出兩步,麵前忽然扇來一陣怪風,風裏參雜著古怪的氣味。
一隻足有人臉那麼大的黎明閃蝶正懸浮於半空。它磷翅上的圖案猶如卷皺的湛藍海麵,此時正在夜晚的光線中晃動著明亮的金屬光澤。隨著振翅,無數磷粉從它翅膀中紛紛下落,朝著畢行一而來。
畢行一瞬間感覺到鼻腔中令人難以忍受的燒灼感。他似乎連呼吸道都被灼傷了,窒息的感覺漸漸強烈。
就像方才翻越圍牆時一樣,他的腕足再次將他包裹保護起來。巨大的肉團在地麵翻滾,具有腐蝕性的磷粉溶解了章魚身上的水性保護膜,疼痛令章魚的腕足開始抽搐,但仍然將自己的主人牢牢守護在內。
“哇!”雷遲身邊的年輕醫生忽然發出驚叫,“他的精神體!”
在磷粉和蛛網的夾擊中,章魚裹挾著畢行一,不得不在逃避中漸漸遠離住院樓,接近了門診樓。
門診樓前方有一片開闊的廣場,正是外勤支隊準備抓捕的場合。
章魚的全貌終於暴露在廣場的奪目燈光下。
那是一隻顯然已經發生變異的章魚。它有一大一兩個腦袋,而每一個腦袋上都長滿了大大的腕足。
雷遲皺起了眉頭。他雖然處理過不少精神體作亂的案子,但還是第一次這麼真切地看見因為精神異常而產生變異的精神體。令人毛骨悚然。
章魚放開了畢行一,畢行一喘著氣,跪倒在廣場上,再次回頭看身後的住院樓。
就在此時,一片濃霧從灌木叢中漫溢而出,瞬間布滿了整片廣場。準備站起的畢行一雙足一頓,登時一個趔趄。濃霧漸漸凝聚,一頭威風凜凜的虎立在畢行一前麵,低低怒吼。
畢行一頓了一頓,忽然就地一滾。他的章魚在同一瞬間躍起,撲向麵前的虎。
老虎顯然臨敵經驗不足,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應該選擇攻擊哪一個。
雷遲接過醫生交給他的文件塞進背包,一把推開了窗戶,跳到了窗外的平台上。
“抓人!不要管精神體!”從住院樓廣場方向傳來一聲大吼。
老虎應聲回頭,但章魚的腕足已經纏上了它的兩足,將它直接拉倒在地。它奮起前爪抓撓,無奈章魚根本不懼,越來越多的腕足纏上了老虎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