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18(1 / 3)

“你們知道狼牙的高隊長回到危機辦了嗎?”

刑偵科裏眾人忙忙碌碌,劉拿著文件和案卷到各個辦公室串門,逢人就問一遍這個問題。

眾人:“哦?!”

劉:“我們雷組長都花癡了!”

雷遲見到他就煩:“不是十點要去醫院看邊寒情況嗎?你還在忙什麼?”

劉:“現在才九點。”

雷遲手上的工作多,等發覺劉不見人影,抬頭一看鍾,已經十點半了。他走到走廊上伸懶腰和活動筋骨,忽然看見樓下的大院裏走過兩個人。

是章曉和高穹。

兩人是從危機辦大樓裏走出來的,正往傳達室走去。

雷遲記得秦戈,今這倆人會幫助謝子京做“海域”巡弋。一切都結束了嗎?雷遲不禁靠在窗邊。但他從高穹和章曉偶爾對談的側臉上,看不出一絲輕鬆的痕跡。

正要轉身回到辦公室時,劉打來了電話。

“雷組!”劉氣喘籲籲,正從醫院的停車場跑向住院樓,“邊寒醒了!”

雷遲抵達醫院時將近中午。大雨毫無預兆地潑了一路,他車上的傘之前被劉拿走了,雷遲隻好在雨裏跑進了住院樓。

他幾乎全身都被淋濕,雨還在嘩嘩地往下倒。

“邊寒是上午十點二十分左右清醒的。他已經昏迷了四,但是好在身體情況沒有大問題。”劉在電梯前迎接雷遲,雷遲脫下外套,甩了甩頭頂濕漉漉的頭發,“不過……”

“不過什麼?”雷遲走得很快,邊寒的病房在特殊病房走廊的盡頭,旁邊一間住的就是周義清。

“他現在根本無法接受任何問詢。”

雷遲站定了。

他看到了走廊盡頭的病房門外手足無措的醫生護士,還有刑偵科的守衛人員,同時還清晰地聽見了從病房裏傳出的大吼。

像要把心肝肺嘔出來一般的嘶吼和大哭,雷遲幾乎無法辨認,那是邊寒的聲音。

“邊寒記得他做了什麼的。”劉,“他清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我,他的伴侶在哪裏。”

雷遲把外套扔給他,推門進入邊寒的病房。

當日與邊寒第一次見麵,他給雷遲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邊寒和夏春從樓上躍下,身姿颯爽,雷遲完全能理解,為什麼哨兵和向導會信任和推選他為自己的首領。

但今日的邊寒已經大不一樣了。

他走進空空的病房,看到被拔下來的輸液針扔在床鋪上,還沾著血。邊寒蜷縮在病房的角落,抱著自己的頭。他已經哭喊得累了,連雷遲走近都毫無反應。眼淚從他呆滯空洞的眼睛裏滾下來,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雷遲靠近之後,能聽見他顫動的嘴唇裏有虛弱的聲音。是他的伴侶的名字。

男人和女人可以自由地選擇結婚或者不結婚,而哨兵或向導在決定一生相伴的時候,還需要多一道手續:提交伴侶申請。

如果提交者是一男一女,在伴侶申請獲得批準之後,他們可以領取結婚證。如果提交者是同性別的兩個人,他們不能繼續領取結婚證,那麼實際上,伴侶申請就是他們另一種形式的婚姻證明。

凡是被稱為“伴侶”,他們一定已經通過了伴侶申請。伴侶申請表上有一欄,需要兩個人各自填寫“申請理由”。

一般情況下,哨兵和向導和搭配會更容易獲得批準。因為這就意味著,兩個人之後可以彼此支持,尤其在某些需要武力或者暴力的工作場合中,被哨兵信任的向導伴侶所給的支持會比非伴侶更有力。

雷遲處理過的案子中,他見過兩個向導會互相在“申請理由”上簡潔有力地寫下“想跟她結婚”的字樣,也見過兩個哨兵為了讓危機辦和特管委同意他們的申請,而洋洋灑灑寫了四五千字詳細描述兩個人如何從幼時相識,到決定相伴共老。由於表格限製,這兩人還額外在表格後麵粘了三頁寫滿字的A4紙。

在調查邊寒的檔案時,他也看到了邊寒的伴侶申請。

兩個人在一起已經好幾年了。那不是一時衝動作出的決定,邊寒提交的伴侶申請裏,他同樣寫得很細致。因為兩個人都是王都區出身,在審核的時候極可能麵對許多刁難和疑問,雷遲並不認為邊寒所寫的那些話是假的。

【我的童年和少年都在王都區度過,那絕對稱不上愉快;而他是我破落卑微的人生中,得到過的最好禮物。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也可以是一個完整的、可愛的人,所有念頭都能被理解,他不會嘲笑,不會畏懼,更不會看不起我。】

雷遲記得其中還有一句話:我相信我能擺脫命運的控製。

他蹲在邊寒麵前,發抖的哨兵看著他,許久才稍稍回過神。

“對不起……對不起……”邊寒用聽不清楚的聲音低低道歉,“我錯了……我不應該做夢……對不起……”

很多人會在伴侶申請上寫兩個人結合的必要性。但邊寒沒有。他寫的是,他需要對方。必須是那個人,這是邊寒人生之中的唯一選項。

一場破碎的美夢。

“等邊寒鎮定下來之後再問詢吧。”雷遲離開病房,叮囑醫生和留守的人員,“必須注意他的精神狀況,絕對不能讓他自傷自殘。你們醫院裏可以給這樣的特殊病人配置比較強的向導嗎?”

“可以。但他很抗拒向導的接近。”醫生告訴他,“邊寒的伴侶是向導。我相信兩個人之間的信賴是非常緊密的。所以現在並不是讓別的向導給他疏導的好機會。我們現階段還是盡量使用精神類的鎮定藥物,先保證他不會傷害自己,再逐漸讓他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