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生的旅程,往往有不期然而然的際遇,孟子曾經說過人有“不虞之譽,求全之毀”。一個人的一生,如果在你多方接觸社會各層麵的經驗中,就會容易體會到孟老夫子的話,並非向壁虛構,確是曆練過來的至理名言。當在一九七五年,我因應邀講完一部《論語》之後(事見《論語別裁》前言),由蔡策先生悉心記錄,複受社會各階層的偏愛,慫恿排版出書。但我自知所講的內容,既非正統的漢、唐、宋儒的學術思想,又非現代新儒家的理路,到底隻是因應時代潮流的亂談,屬於旁門左道,不堪入流,因此便定名叫它“論語別裁”,以免混淆視聽,惑亂後學。誰知出書以後,卻受到廣大讀者的愛好,接連出了十二版,實在彌增惶恐,生怕誤人。因為徒手殺人,罪不過抵死而已,如果以學問誤人,便是戕人慧命,萬死不足以辭其咎。此所以在我們固有文化的傳統中,學者有畢生不願著書,或者窮一生學力,隻肯極其謹嚴地寫幾篇足以傳世的文章而已。這就是以往中國文化人的精誠,當然不如我們現代一樣,著作等身,妄自稱尊的作風。
但繼此以後,友人唐樹祥先生,在他擔任《青年戰士報》社長的時期,極力邀請在其報社繼續再講《孟子》《大學》《中庸》等所謂“四書”之學。唐社長平時說話極為風趣,尤其對我更是暢所欲言,不拘形跡。當他擔任中正理工學院政戰部主任的時期,常來拉我去講課,而且勸說:在這個時期,大家都忙得沒有時間讀書,你寫書寫文章有什麼用?多來講課,教授青年學子,還比較有意義。總之,我在他的盛情不可卻的壓迫下,隻好被他拖上講台。但當他調任報社社長的時期,他便說:多講還不如多寫的好。希望我多寫點東西,好交他在報上披露。他的能言善道,我對他真是莫可奈何。其實,我對講學則言不異眾,寫作則語不驚人,可以說一竅不通,毫無長處。但畢竟擋不住他的熱情,終於在一九七六年的秋天,開始在《青年戰士報》的樓上開講《孟子》。那個時候,也正是我思念在苦難中的父母,心情最難排遣的時期。講到孟子,就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千秋母教儀範的孟母,因此開宗明義,便引用了黃仲則的詩:“搴帷拜母河梁去,白發愁看淚眼枯。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當然,這種情懷,不隻我一人是如此,在當時現場的聽眾們,大多數也有同感。同時,蔡策也對講四書的記錄工作,極有興趣和決心,他一再強調,這是他一生中最有意義的一件事。《孟子》講稿的因緣,就在唐、蔡兩位的鼓勵下完成。
後來因為俗務累積太多,自己沒有真正安靜的時間看記錄稿,因此,積壓多年無法完帙。目前,老古文化圖書公司的出書業務,正由陳世誌同學來擔任。他站在現代青年的立場,又一再催迫出書,我常笑他猶如宗澤的三呼渡河,左季高的大喊兒郎們出擊一樣,壯氣如山,無奈太過冒昧!然而他畢竟強人所難的做了,還要催我寫序。事實上,《孟子》的序言,實在不好寫,因此隻是先行略抒本書問世的始末因由,暫且交卷。書名“旁通”,卻又暗合宋代的桂瑛及元代的杜瑛兩位先生所撰的佚書命題。但我所以定名“旁通”的本意,仍如《論語別裁》一樣,隻是自認為旁門左道之說,大有別於正統儒家或儒家道學們的嚴謹學術著作而已,並非旁通各家學說的涵義。
但是人生的旅程,往往有不期然而然的際遇,孟子曾經說過人有“不虞之譽,求全之毀”。一個人的一生,如果在你多方接觸社會各層麵的經驗中,就會容易體會到孟老夫子的話,並非向壁虛構,確是曆練過來的至理名言。當在一九七五年,我因應邀講完一部《論語》之後(事見《論語別裁》前言),由蔡策先生悉心記錄,複受社會各階層的偏愛,慫恿排版出書。但我自知所講的內容,既非正統的漢、唐、宋儒的學術思想,又非現代新儒家的理路,到底隻是因應時代潮流的亂談,屬於旁門左道,不堪入流,因此便定名叫它“論語別裁”,以免混淆視聽,惑亂後學。誰知出書以後,卻受到廣大讀者的愛好,接連出了十二版,實在彌增惶恐,生怕誤人。因為徒手殺人,罪不過抵死而已,如果以學問誤人,便是戕人慧命,萬死不足以辭其咎。此所以在我們固有文化的傳統中,學者有畢生不願著書,或者窮一生學力,隻肯極其謹嚴地寫幾篇足以傳世的文章而已。這就是以往中國文化人的精誠,當然不如我們現代一樣,著作等身,妄自稱尊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