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傳言說古時有一個名叫王質的男子上山砍柴,在觀看兩名仙人手談時經年曆月而忘時,回頭取拿斧子時,才驚訝的發現斧頭柄已然腐爛。待其歸鄉,已然是滄海桑田、星燧貿遷,事物都改變了他的麵貌了。
而這種情況實際上很容易就會出現在修煉的人的身上,尤其是那些境界較高的人的身上。他們會在某一刻或某一個契機的推引下陷入一種冥想空坐的狀態下,常常有人百年不知何解卻在一朝頓悟,也常常有人一朝空坐,領悟大道。當然,也有人因為小小的原因而陷入魔障,或因為難解的苦楚而生出心魔,一切的造化,隻能說是任何人都難以明了的。
而此時的帝弑天已然進入了這種情形。在這種情形下,帝弑天全然忘記了與外界的任何聯係,甚至連自己的狀態都是一種隨之任之的態度。而在帝弑天陷入沉睡後,意識便如同孤蓬野雲一般,在那無邊無際的虛幻中遊蕩著、浮沉著、飄轉著,沒有任何方向,沒有一點目標,隻是單純的任由自己的元神發散開來,如同朝露在某個樹葉上凝聚後蒸發,又凝聚在某一處的樹枝丫上,循環往複。帝弑天的意識在這種狀態下,正不斷的擴散又聚合,重重複複……
在這種沒有任何規律的情況下,帝弑天一坐就是許久許久。
所有人在這這場昏睡中,如同被蠶絲一般,一層層的圍裹住,靈力如同河流流淌過去,曲折勾轉,難以明確它的流向,仿佛從泥澤裏汩汩流出清泉,又如同淨水一條沒入汙穢坑中。在這一種未明的力量的推動下,所有人都進入了一種身不由己的狀態。沒有人能夠脫身而去……然而每個人那怕隻是順流而下,隨波逐流,也足夠受益終生……要知道,有多少人窮盡一生也可能無法踏入這河流的一旁,而更多的人是連這一河流的存在都不知曉的,就如同夏蟲未見冰雪、朝菌不知晦朔一樣。這是河流,也是歲月的在漫長的衍化出的自然紋理。在這裏,每個人就像是在潮濕的霧氣裏,攀爬生長的植株,每一個生靈本是沒有本質區別的,然而卻又每一個都與眾不同…
於是,此般狀態下,一晃就是三年。
此時的大陣已經混元一體,無論是表麵還是內在,已然如同一顆黃金實心的蛋。整個空間在與三年歲月擦肩而過後,已然變得沉寂無聲,似乎所有事物都回歸到了他存在時光中的那一段曾經的平靜中。
仿佛落滿灰塵的蛛網,這一個大陣也結滿了細細而又密集的網脈。
而此時的天下已經漸漸的有了紊亂的跡象。
因為這三年裏,天下失去了他曾經的統治者、掠奪者,卻又有些其他人想要當新的掠奪者,因此蠢蠢欲動的毀壞了許多地方,滋生了許多的事故。舊日的掠奪者雖然對民眾剝削敲榨,然而卻起碼掌握了一個度,而此時的最愚蠢的那一批人首先湧現出來的人,卻不知道該貪婪到什麼地步——該貪婪到那一刻、哪一步停止下來。
那函穀關之戰後大陣化繭自縛,那一片區域便無人能夠進入,雖是萬方好奇,卻無人知曉發生了什麼。若不是商家與帝弑天一同消失時間不長,大多數人依舊不敢放肆開來,隻是做觀望之狀罷了,否則的話這天下恐怕早就大亂了起來。
實際上,這三年裏的所有人不過是陷入了沉睡中罷了。
而,終於在經曆許久許久的迷茫後,在度過了一次又一次自我懷疑後,帝弑天睜開了雙眼。
此時的陰陽消散,帝弑天也變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如同一把劍在經曆戰場的喋血後染盡殺戮與怨念後,竟褪去了這一切,變得再次平凡了起來。
此時的帝弑天從蒼天之下,八荒之上之處站了起來,冷冷的看向那蒼穹。仿佛能看透這一方天地的一切一樣。
而此時,一個人正慵懶的從初陽照翻的窗影下起來時,一頭牝鹿正機靈的豎著耳朵、偏著頭在河邊飲水時,一片山群在雲間偷偷藏起衣領上的青色時,一道自天而出,由地相襯托倒映的陽光,包裹住了所有人。
整個大荒,整個大陸的所有地方,都感受到了這耀眼的光芒的照耀。在這肆意綻放的光芒下,整片天地都變得肅穆起來…
一點點,一點點,緩緩的,整個天地的靈氣,整個大荒的靈氣運轉了起來,如同一個沙漏,所有的靈氣都漏向一個地方,使整個天地跟隨著一個軌跡運行起來。聚集再聚集,最後都凝聚到帝弑天的身上。
一開始,還是山河無恙,日在高天,空明晴爽。然而隨即一瞬間江山入夜,八荒陷昏,唯有函穀外那一璀璨明光,不可直視。千雲奔滾,四散潰亡,一方滌蕩,風驟然而聚,扯裂群山青衣,使得大片山嶺失去樹木的庇護,裸露出泥土的顏色——而這時,整個天地都仿佛臣服一般,竟全都躁動起來,似乎在回應某一個人,某一個原因……
帝弑天站在這天地異象間,直身而立,獨影而遺,天地在這一刻正不斷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