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小琬,請節哀!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搶救無效……”
“莫醫……醫生,你……你什麼……什麼意思?我媽她……她……”
“小琬,阿姨去世了,她永遠地離開了。”
“不……不會的,我不相信……不相信,我要去看她……我去看她……”蘇小琬使勁抓著施然的手,“施然,你陪我去……陪我去……我不相信,我媽她不會……不會離開我的……不會離開我的!”
“施然,你快點……快點……”
施然扶住蘇小琬顫抖的身體,出口時已帶了哭腔,“小琬,我先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我陪你去。”
施然轉頭去看莫非,莫非默默地點了點頭。
兩人扶著蘇小琬進了監護室。
白月躺在床上,好像是睡著了一般,蘇小琬踉蹌地走到她麵前,一下子撲到她的身上,不停地喊著:“媽媽,我是小琬……小琬,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媽媽……媽媽……您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您……”
白月沒有一丁點兒的反應,蘇小琬的眼淚洶湧而出,在她的臉上肆意流淌著。
施然被她哭得肝腸寸斷,她攙著蘇小琬的胳膊,試圖把她拉起來,“小琬,你別哭了,你先起來,先起來好不好?”
人在遭遇巨大悲痛的第一時間,首先是懷疑,就像蘇小琬一開始並不相信莫非說的話,可如今,她看到一動不動、毫無反應的白月,她才慢慢知道,白月是真的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這一認知摧毀了她全部的神經意誌,她趴在白月身上,哭得天翻地覆,好似是隻有這樣,悲痛才不至於要她的命。
施然陪著她一起哭,莫非也在暗自垂淚,他了解蘇小琬的處境,從此後,她就成了孤兒了。
人有喜怒哀樂,高興時會笑,悲傷時會哭,哭的時候,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沉浸在悲傷中,這是一種非常折磨人的行為,所以,哭到最後,蘇小琬似乎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般。
她趴在那兒,無聲地流著眼淚,眼睛好似是著了火,流出的每一滴淚都仿佛是被熱油滾過,灼燙著她的皮膚。
施然和莫非把蘇小琬從白月身上拉了起來,她整個人如同沙灘上被烈日炙烤過的魚兒,毫無生氣,還沒等邁開步子,整個人已經暈了過去。
莫非和施然趕緊把她送進了急診室。
周黎光下飛機的第一時刻,就趕緊撥打了莫非的電話。
莫非的聲音聽起來沉痛無比,“黎光,已經太遲了,阿姨去世了。”
周黎光站在熱鬧的機場大廳裏,感覺自己好似是正站在地獄的出口,周身冰涼。
“她怎麼樣?”他顫抖著聲音問道。
“暈倒了,現在在醫院裏。”
心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周黎光站在那裏,不知該去往何處,有熱心的空姐過來問他:“先生,需要我幫忙嗎?”
他睜著眼睛茫然地望著她,好似是沒有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先生,需要幫忙嗎?”空姐又問了一次。
周黎光搖了搖頭,現在這時候沒人可以幫他,他孤身一人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好似是站在懸崖峭壁之上,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虛化了,隻有他一人清晰地活在這人世間,無奈、無助、撕裂般的痛苦折磨著他。
良久,心裏的痛感漸漸弱化了些,他抬起了腳步,此刻,周黎光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他要去看她,去看她。
蘇小琬昏睡了很久,醫生給她注射了鎮靜劑。
睡著的蘇小琬,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的她回到了小時候,白月正坐在鏡子前幫她紮兩個朝天辮,紮完之後,摸著她的臉蛋,溫柔地說道:“我的女兒可真漂亮。”
蘇小琬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嘻嘻嘻笑著。
她回身摟住白月的脖子,撒嬌道:“我的媽媽也很漂亮。”
白月衝她慈祥地笑著,“我們小琬最可愛。”
她背起小書包,跟白月手牽手一起出門。
那個時候她上小學,就在白月上班的學校裏讀書,所以,每天早上,娘倆都是一起出門,然後再一起回家。
蘇小琬每天都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白月身後,白月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