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 7(1 / 3)

我很難想象父親在麵對杜瑪時有何等的勇氣對他刀劍相向,難道僅僅是為了那棵矮橡樹嗎?

它取出一套精美的刑具,看得出精美的冶煉工藝,難道巨鬼們也擁有如此成熟的鍛造工藝嗎?我感到很疑惑,但從安徒生的石斧以及杜瑪的骨質武器不難判斷巨鬼們的技術手段仍處在石器時代,但它手裏的東西是從何而來的呢?

“好東西,準備用它砍掉我哪裏?”我對它說。

“別這麼直接,朋友,多無聊啊,喜歡點將嗎?”它饒有興趣的問我,目光在我的四肢上來回遊移。

“不喜歡。”

“這可由不得你”,杜瑪取出一件嵌著綠色石頭的手斧,跳著奇怪的舞步向我走過來,搖動著胳膊和頭,有節奏的跳動步子,後背的大黑蝠翼也隨著腳步的律動輕輕開合。

“換個更有意思的遊戲吧,”我對它說道。

“哦?”它聽見我的話有些難以置信,終於停下了怪異誇張的舞蹈動作,連巴基斯酒醉時的即興表演都比這好得多。

“說說看?”杜瑪果然提起了興致,就像在狗麵前把球丟出去一樣。

“成語接龍怎麼樣?”我對它說。

杜瑪的瞳孔以可見的速度放大,憤怒噴薄而出。

“開個玩笑,”我趕緊向它尷尬的解釋道,並將這句話每個字都很清晰並快速的吐出來,這句話確實沒什麼可笑的,我高估它的效果了。若不是身體被束縛與此,我甚至要過去拍拍它的脖子,將惡犬的情緒撫平。

“我猜猜看,錯了就隨你想砍下哪裏,無論何處。”我對它說,“如果對了,你就要……”

“你以為我會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嗎?”杜瑪打斷了我的話並用那雙幽綠的眼睛凶狠的將我盯著,看來對這個遊戲依舊失望。

“那我就隻會成語接龍了,”我幾乎脫口而出,畢竟在這種恐懼麵前所能掙紮的餘地隻有這麼多。

但杜瑪稍微沉默了一會……然後說。

“你對了我要怎麼樣!”,它真無聊。

“我對了?”

說實話我完全沒想到它會答應我的條件,但你記好了,你知道讓賭徒覺得最受骰子之神眷顧的時候你知道是什麼嗎?是在隻剩最後一塊錢時的反敗為勝。我極力的想著在杜瑪能夠接受的最大限度內的條件,並再賭它能答應。

“那你就要明天再來。”

“明天?”

“對,今天是我贏來的,”

“好吧,明天見,這條件真夠過份的,哈哈哈,真過份”。

哈哈,我又賭贏了。

第二日

“你媽媽沒教過你進來要敲門嗎?”我對著地上兩隻啞光的黑足說,它的腿像岩羊的蹄子,每一步都恨不得狠狠的鑿進地麵,膝蓋以上包裹著類似於法蘭絨的毛皮,在火炬照耀下的高光處流動著著光澤,整個下身緊致結識,而蜂腰之上的軀體顯得不正常的寬大,因此巨鬼們總是弓著身子,像貓在潛伏,同樣也有些玩弄獵物的惡習,樂此不疲。

“你好啊,小老鼠,還很有精神嘛”杜瑪的身形似乎更大了些,蝠翼之間流轉著猩紅的光暈,隨著它步子的移動在昏黃的空間裏畫著規律的線條,如同收拾好行頭的地獄使者向我而來,它手裏的器具與昨日不同,似乎是一把精致的剃刀。

“你們這些長滿毛皮的玩意兒也需要刮毛嗎?”,我問它,忽然沒來由的想起肥碩的綿羊被剃光毛後的滑稽樣子,並且想起了一隻曾經為了躲避毛被剃光而逃進山林的羊,但許久之後仍被人抓住了,此時它已經任由毛皮生長了多年,被抓住時像一朵灰色的棉花,主人忍著笑意將它的毛全部刮的幹幹淨淨,據說後來那隻羊似乎得了抑鬱症不肯吃飯,不久後就死掉了。

“還有興致同我說笑?”它冷冷的說。

“我想問的是你把毛剃掉後會抑鬱嗎?”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但它臉上依然如同堅冰,看是沒理解到笑點。

“我並不想和你討論毛的問題,”杜瑪又張開了猛獸的凸嘴,露出嚇人的獠牙,語氣中帶著威脅,讓我意識到剛才的笑話並沒什麼多麼可笑,我收斂了表情,開始了迅速的思索,應對。

“第二個猜想”,我對它說,“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嗯?”它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你們這裏一定有個人吧,”我大膽的猜測,但信心十足,我的族群裏某個人和巨鬼有所勾結,而這個人似乎是權力者之一,勾結外黨不外乎謀取更大的權利。

“錯了”,它沒待我解釋,如同閃電一樣的將剃刀貼在了我的右臂上,在我還沒看清楚它的動作時它已經摁了下去,鋒利的刃像切蛋糕一樣沒入我的皮膚之內並且我感覺到觸碰到了臂骨,劇痛鑽心,皮膚,肌肉和筋脈被齊齊切斷後,截斷處之上的鮮肉開始向上縮緊,裂開一道整齊的口子,鮮血如同獲釋奔湧而出,下麵幾乎被切掉的手臂失去了生機,耷拉著輕輕抽動,並且慢慢的向外卷開,像蝸牛的觸須被碰到後開始緩緩縮進去,身體裏有些東西感到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向外吸出,我仔細的看著這些多數人一生都無法得見的景象,直到整條手臂失去血色,變得煞白,皮膚上泛起褶皺,像重度燙傷後的樣子。

我哼哧哼哧的喘著,拚命吸入更多的空氣避免暈厥。

“那個人不在這兒,在我部落裏!”,我仍舊不覺得我的猜想有錯,世界上沒有那麼多沒有依據憑空而來的奇跡,剃刀精美的製造工藝和它們粗劣的武器格格不入,一定有個人類的熔鑄大師暗中相助,叛徒一定存在,隻是隱匿在杜瑪的口中,但此時我能做的隻是在將死之際攫取出更多情報,並希望伊莉絲有能力傳達出去,我才不會白白的死去,至少在這種殘暴的劊子手麵前,我能有些與它周旋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