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床周圍寒冷、陰暗而寂靜,這裏的溫度從來不會高於冰點,因為陽光無法穿過深不見底的海水到達這裏。藻類和一些結構簡單的海底植物因為吸收不到陽光因而無法生長,所以這裏的食物異常匱乏,但這裏也並非沒有生命存在,纖細而巨大的海蜘蛛以及盲眼的蠕蟲和一些軟體動物能過濾出海水和海床裏的泥沙,篩選出海麵掉落下來的食物碎屑,它們僅僅自此生存,波浪和海流也遺忘了這裏,因此這些不同尋常的海底居客得以緩慢悠閑的進食,但同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一樣,生命的存在也意味著激烈的生存競爭,這裏也依舊危機四伏。
一隻幸運的海豬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不遠處的深海裏漂浮著一條紅蝦褪下的軟殼,它朝著那邊緩慢的遊過去,然後用嘴邊的觸手將食物一點點的撕開然後推送進口腔裏,嘴邊規則交錯的口器來回咀嚼,正在大快朵頤之時,絲毫沒有發現一隻陰影裏的海蜘蛛已經悄然而至,直到它的軟體上被刺入尖喙,接著被整條洞穿,海蜘蛛將它插在細長的節肢上開始吮吸獵物的汁液,海豬圓鼓鼓的身體像氣囊一樣幹癟下去,然後海床上突然激起了一陣泥沙,一大片的海水被激蕩的混濁不堪。泥沙裏有一個黑影,它將下顎張開拚命吸入海水產生一陣巨大的吸力,將它們吞入口中,是隻短吻三刺魨!它用三根很長的鰭將自己固定在海床上,已經在這裏埋伏了許多天,直到狩獵成功後,它狡猾的從底下浮上來準備換個地方繼續它的潛伏。正當它向上浮起的時候發現頭頂上有個巨大的東西正在墜落,在黑色的深海裏像一隻巨大的鉤爪,那東西快速的沉到了海床上,將它壓的粉碎,在海水中擠出一陣血汙,然後被海床上揚起的無數泥沙和氣泡所掩蓋。
是一隻巨大的船錨!
“無畏巨鯨號”離那座島越來越近了。
“右滿舵!準備靠岸!”,德斯蒂尼將那隻幾千塊重的鐵錨拿起來向淺海裏拋下去,他發出粗獷豪邁的聲音,嗓子經過海風和鹹水的打磨而變得極具顆粒感,像砂紙間摩擦發出的聲音,鐵錨入水時像幾百顆炮彈砸進水裏,將海水幾乎翻了個麵。文斯.摩尼眼睛瞄著鏡筒裏,仔細的在島上那片建築群裏搜尋,但那兒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這引起了他的警覺,那邊的人想必也知道了這艘來曆不明的大船正在往岸邊停靠,他想著,盡管已經事先將印有灰熊頭骨圖案的海盜旗收了帆,但這也隻能騙騙一些沒見識的外行了。
“那裏的壁壘修繕得當但空無一人,恐怕有人已經在某處躲了起來正在某處伺機而動。”,他叫住船長在他的旁側耳語,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德斯蒂尼臉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他習慣性的將手摸到後腰上握住那隻柯爾特蟒蛇製式槍在甲板上半蹲著,然後從文斯.摩尼的手裏接過單筒望遠鏡然後舉起來將鏡頭平滑的移動,他掃視了一圈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然後又將鏡頭平滑過去,等等!他突然在一個地方停下來!他的呼吸也似乎停住了,似乎發現了什麼,一個人!一個人半蹲著躲藏在茂密的桉樹葉子後麵,他一動不動的,在樹葉的縫隙間,探出一支巨大口徑的狙擊槍!!!德斯蒂尼本能的躲閃!他飛快翻滾到夾板另一側!
“砰!~嘶!”,一顆子彈穿膛而出!子彈將空氣撕裂!發出尖銳的音爆!
“砰!”的一聲,子彈將德斯蒂尼一個瞬間前所在的地方擊中,將身後的桅杆打出一個大洞,桅杆的洞上冒著煙,散發出木頭燒焦的氣味。那根原本就失修的桅杆更加破敗了,它終於支撐不住,向船身的一側“吱咯吱咯”的發出刺耳的聲音跌落下去,將船身一側的欄杆砸的粉碎!接著整個船身也搖搖晃晃的開始傾斜,海麵上泛開一片巨大的波紋和水泡,周身的海藻被驅趕向更遠處,那根徹底斷點掉的桅杆掛在船身上後緩緩的滑進海裏,再次揚起洶湧的大浪,船身搖搖晃晃的又擺正回來,重新穩住了。
“呼~”,德斯蒂尼噓了一口氣。
“零分跳水。”他微笑著說,然後眼睛裏燃燒起熾烈的怒火!
另一邊。
巴法羅衝著還在冒白煙槍管吹了一口氣。
“失手了”,他對著旁邊的瓦爾基裏淡淡說。
“看來對麵的人並沒有那麼簡單啊,”他說話時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訝異的神色,依舊是麵若寒霜的像冰棺裏的凍屍。
瓦爾基裏看著不遠處的海麵,跌落的桅杆在海水上飄浮著,像是失去靈魂,水波也漸漸的衰弱下來。
“你沒失手”,他說。
“他們無處可逃了”。
原本就混亂不堪的海盜們頓時炸開了鍋,像蒼蠅亂舞一樣顯露出一貫的作戰風格,他們迅速的匍匐起來,將身子不能壓得更低,頭似乎像海龜那樣要縮進胸腔裏,盡可能的找到一切能使自己不暴露在敵人視線裏的藏身之所,曾經因為一場賭局將自己的中指輸給貝拉卡的庫帕現在也像女人一樣鑽進他的懷裏,由於他原來有對人家豎中指的習慣,他的耳朵死死的貼在貝拉卡的肚皮之上,然後被一個東西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