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雞(捉蟲)(1 / 3)

一切的開始,是因為一隻雞。

巒峰城在元武國北部邊境地帶,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眾口相傳,說這巒峰城底下有條龍脈,聞名來此地經商、遊玩、尋寶的人絡繹不絕。城裏平日大街小巷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老百姓才不管什麼龍不龍脈,他們隻知道有人來就有生意,有生意就有錢花,有錢花他們就高興。

巒峰城有一個遠近聞名的青樓,名曰醉仙樓。樓裏的姑娘們資質甚佳,從樓裏飄出的陣陣胭脂香往往教路過的行人被勾魂攝魄方能罷休。

正對醉仙樓中間隔了一條寬敞街道的是方圓十裏最好的酒樓,名字起得和那醉仙樓相得益彰,叫醉紅樓。

兩樓呈麵麵相覷之勢,表麵看起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實際上酒樓的老板娘和青樓的老鴇積怨已久——她夫君偏偏被那青樓裏的姑娘勾的整日不著家,可謂是奪夫之仇不共戴天了。

不知是否出於報複心理,醉紅樓從此研究出了道比醉仙樓的姑娘們更讓人心蕩神搖的菜式——燒仙雞。

晌午是醉紅樓日裏最忙碌的時候,店小二腳不沾地的跑前跑後,恨不得多生出一雙腿來,賬房先生手裏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老板娘眉飛色舞的招呼客人,心裏盤算著,自己這兒吃飯的客人多些,對麵樓裏喝花酒的人就少些,權當是為民除害,她巴不得再忙些。

趁著醉紅樓裏頭人人忙得熱火朝天的光景,門口角落裏悄悄潛入了一個小叫花子。

小叫花瞅著年歲不大,約莫十二三歲,瘦骨伶仃的胳膊扒著酒樓大門一個小小的邊,正探頭探腦地往裏瞅。

他臉盤還算幹淨,衣服能看出曾在各種肮髒的角落裏摸爬滾打過,一雙黑溜溜的眼睛隨著人們的腳步滴流亂轉,一看就是個滿肚子壞水的。

那小叫花仔細觀察四周,趁還沒有人注意到他,伺機而動,矮身進門,瘦成一條竹竿的身體熟練地貼著牆壁,一溜煙躥進後廚。

後廚裏有六七個廚子,人手掂了個大勺,火光在他們滿頭大汗的臉上映出猙獰的紅光,一個個看起來都累得不輕。不時還有幾個跑堂的夥計忙進忙出給大堂傳菜。

小叫花眼冒精光,瞅準一個目標,也不嫌燙,下手極快地抓起一隻剛擺盤,還冒著熱氣的燒仙雞撒丫子就跑。

“嘿!又是你這個兔崽子!”眼尖的小二剛好捕捉到小叫花逃跑的動作,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晦氣”。

這膽大妄為的小叫花來醉紅樓偷雞可不止一兩次了,他還挺賊,每次都趁店裏最忙碌的時候下手,即使有人看見了也騰不出人手去追,就算有人去追也追不上——小叫花跟個猴似的,躥得飛快,眨眼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小二越想越氣,罵罵咧咧地直跳腳。

老板娘瞧他那熊樣就清楚了緣由,也不生氣,依舊滿麵春風地招呼客人,隻抽空攏了攏耳邊的青絲對小二道:“讓個小玩意三番五次的得逞,我看你呀就是記不住教訓,這次的損失就從你月錢裏扣。”

小二聞言眼珠子裏險些冒出火星來,一把抓起肩上的抹布摔到地上,咬牙切齒地跑到門口,衝小叫花消失的方向吱哇亂叫:“別讓老子抓到你!不然扒了你的皮!”惹得對麵樓看熱鬧的姑娘們嬉笑不止。

小叫花名叫隋簡,老叫花說他是自己隨手撿的娃,就起名叫“隨揀”,好聽還好記。

他那時還是個目不識丁的奶娃娃,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後來他偷摸溜進一家私塾,趴牆根聽了一段時間的課,才給自己改成了諧音的兩個字當名字。

為此還遭受過老叫花無情的嘲笑:“一個叫花子還裝的挺像回事”,隋簡聞言隻掏了掏耳朵,背過身去,權當他放屁。

隋簡一直跑到沒人的小巷子裏才停下來喘口氣。

他長了一雙討喜的杏眼,眼珠滴流亂轉,一邊警惕地打量四周有沒有好管閑事之人,一邊弓著背把懷裏的燒仙雞掏了出來,也不管滿身的油花和被燙得通紅的胸脯,深吸口氣,對著手中的美味口水直流。

“乖乖,不愧是大酒樓,也不知他家菜都怎麼做的,聞著咋就這麼香呢。”

他張大嘴巴剛想咬一口,都到嘴邊了,動作又一頓。

他眼皮子直跳,想起來破廟裏還有個生著病等著投喂的老叫花。

老叫花一直帶著隋簡走南闖北四處乞討,在這巒峰城才停留不到一個月。

他許是老了,體質弱得很,正趕上最近入秋,天氣不怎麼好,一下子著了涼,拖拖拉拉好多天也不見好,回頭要是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燒仙雞被人啃得七零八落,還不得直接背過氣去。

隋簡舔舔嘴角,和“燒仙雞”依依不舍良久,狠狠吞了口唾沫,終於把這隻泛著誘人油光的雞重新塞回懷裏,末了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沾滿油花的手指,鼻梁皺起嘀咕道:“老子辛辛苦苦偷的雞,老頭子要是再不好起來就是沒良心。”

他抬起腿剛要繼續走,頭頂突然輕飄飄的傳來一個聲音道:“那小孩,有沒有興趣當我徒弟啊。”

隋簡臉上的顏色一下子褪了個幹淨,膽顫心驚的以為自己被人追上了,腿一軟,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順著聲音抬頭,不禁傻眼。

隻見粗糙的牆頭上不知從何時起站了個人,此人身量頎長,穿著一身看起來很舒適的鵝黃色衣衫,輕薄的衣擺隨著拂過他腳邊的微風上下翻飛。他腰間別著把銀色長劍,眉眼有些淡薄,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整個人輕飄飄往那一站,好看得似不小心跌落凡塵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