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被餓醒的。
他渾身傷痛,但並不覺得有什麼,過去受過的傷比這嚴重的比比皆是,隻不過他也確實好久沒受過傷了。
一陣食物的香氣傳來,他悠悠轉過頭,看見那個自稱是隋簡的男子隻著一身白色裏衣在火堆那邊忙活著,火上架著幾條被穿成了串的魚,食物的香氣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醒啦。”那人的聲音傳來,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你睡了一天,我剛剛還在想,你要是還不醒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隋簡說話間把烤好的兩條魚遞給他,少年似乎想表現得有骨氣一點,並不接過敵人的食物,肚子卻很不給麵子的叫了一聲。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雙手捂在肚子上,想用意念叫它別這麼丟人。
隋簡輕笑一聲,“它都叫了好久了,你確定不吃?反正你都被我下過毒了,也不用怕我再在這兩條魚裏投毒。”
少年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肚子還在叫個不停,隻能妥協接受敵人的投喂祭一祭五髒廟。
他吃相很文雅,即使是在個破山洞裏,即使餓狠了,還是吃出了一股在最好的酒樓裏點最貴的菜的風度。
隋簡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把一條魚吃完,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你是燭龍教的人?”
少年連眼皮子也沒掀一下,打定了主意不說話。
隋簡狀似苦惱道:“我記得你會說話的呀,怎麼就變成了個啞巴呢,難道是被我毒傻了?”
“這可怎麼是好,哎,也怪我,下毒之前也沒看清楚劑量,我看你長得也不錯,真傻了就這麼養著也不虧。”他接著道:“得給你起個名字,不能一直叫‘喂’吧。”
少年眼皮子一跳,直覺他嘴裏說不出什麼好話。
隋簡觀察少年表情,似乎很認真的思考著,半晌,雙手一拍道:“不如就叫阿花吧。”少年直接折斷了手中的木棍。
“解藥。”少年嗓音嘶啞道:“怎麼才能給我解藥。”
“很簡單,隻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隋簡正色道:“第一個問題,你為何會被白玉山莊的人追殺?”
“白玉山莊?”少年淡漠道:“不過是一群鼠輩而已,他們拐賣少男少女恰巧被我撞見了,就來殺人滅口。”
那些人放在他全盛時期根本不夠看,隻因他近日練功出了茬子,功力不足原先的一半,若是能渡過此劫,放眼江湖都不會有人是他的對手。
“拐賣少男少女?”隋簡緩慢道:“白玉山莊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派,犯得著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做這種醃臢事?”
少年放鬆身體靠在身後石壁上,揶揄道:“人心險惡,這世上有的是有錢有勢的人喜歡花大價錢買來這些幹淨的少男少女們滿足他們不為人知的欲望,又有幾個人能真正視金錢如糞土呢。”
他恰到好處的停了一下,留給時間讓對方消化他的話,“隻一味躲在山上習武,不懂人間疾苦可不行啊,隋少俠。”
要說隋簡這八年來最長進的,除了武功,就是脾氣。
他並不理會少年的嘲弄,下山曆練這些年他也算見識過不少風浪,如果少年所言真實,此事他不能不管,那他更不能放少年走了,這可是重要的的人證。這次的武林大會白玉山莊的人好像也會來參加,不如借此機會一探究竟。
隋簡接著道:“第二個問題,你是何人?”
“你不都聽見他們說的了麼,還需要我重複一遍?”
“聽見什麼?‘魔教妖人’?”隋簡“嘖”一聲道:“我是問你姓甚名誰,出身何門何派,你魔不魔的與我何幹。”
少年眸光低垂,盯著自己的腳尖,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不想理他。
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隋簡無奈道:“得,跟我走吧,先去荊昌辦完我的事,再來說你,阿花。”
少年被這聲“阿花”刺激的眼角一抽,狠狠瞪他一眼。隋簡牽著墨雲走到洞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少年顧忌著身體裏效果不明的毒,隻得不情不願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