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居。
一道矮小的身影努力邁開大步踉踉蹌蹌跑到龐葉門前,他眼圈鼻頭憋得通紅,原本白淨的小臉上此刻鼻涕眼淚流的到處都是,狼狽不已。
他用力拍拍那道被關緊的房門,聲音委屈的不行,嚷嚷著:“周師兄,唐師兄,薑師兄,開開門呀,你們在裏麵嗎?救命!出事了,出大事了!”
唐一書幾人麵麵相覷,勉強從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中辨別出是哪個外門弟子。
薑洋眉頭皺的死緊,心都被他的哭聲弄得揪成一團,忙提高聲音問道:“是徐言嗎?發生什麼事了?”
徐言雙手還在不停的拍著對他來說過於高大堅硬的門板,抽抽噎噎道:“謝師叔……謝師叔他死了,隋師兄滿身是血……好可怕,你們快去救救他,救救他吧……”
他純潔幼小的心靈尚未被這塵世玷汙,每天都還無憂無慮的和眾師兄弟們練功玩鬧,不明白為何仿佛瞬息之間,無妄宗就遭逢巨變。
為何雖然有點冷漠,但對他們都會溫和笑著打招呼的謝師叔突然就被掌門師叔一劍刺死。
為何前幾日路過門前還摸過他的頭的隋師兄會突然發狂,像從地獄魂歸的惡鬼般滿身煞氣。
為何師叔們不去打那幫壞人,反而聯合壞人們一起要製住隋師兄。
隋師兄那麼好,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總拿來跟他們分享,還總耐心的指點他們的武功……所以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屋內三人聽完他的話心神震蕩,徐言蒼白的言語中透露出的血腥味太過濃烈。
謝師叔死了?那個強悍到不可一世的謝寒子,就這麼死了?還有,什麼叫隋簡滿身是血?他受傷了嗎?
門板還在不停地被徐言“哐哐”的敲響,唐一書很來冷靜下來,沉聲道:“徐言,你冷靜點聽我說,師兄們現在被困在屋子裏出不去,你走到這間屋子的後麵,會看到有一扇窗沒有上鎖,你從那裏爬進來幫我們把繩子解開。”
當他們三人趕到議事堂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陳肅的自省鍾前血流成河,武林盟的人屍身亂七八糟躺了一地,而無妄宗的弟子們最多也不過是受了重傷——隋簡即使是神誌不清,也時刻謹記著對他們手下留情。
宋笑唅受了重傷,汪玨昏迷不醒,毛雲飛和竇文秀也沒好到哪去,最多就是還能站起來,無妄宗長老們除了躲在百草居裏的龐葉之外一死四傷,幾乎全軍覆沒。
龐葉正忙得焦頭爛額的給弟子們挨個包紮敷藥,抬眼看見周遠征他們,騰出空隙招呼道:“都愣著幹嘛,快過來幫忙啊。”
神態自然的就像他從未把他們幾個困在百草居裏一樣。
周遠征眸色深沉,似乎帶著怒火,還是走過去給他打下手,邊幫忙邊忍耐著問道:“隋簡呢?”
龐葉沒好氣道:“被魔教頭子帶走了。”
薑洋也擼起袖子走過來幫忙,聞言皺眉問道:“哪個魔教頭子?”
龐葉白了他一眼,“還有哪個,不就那一個。”
“……那個阿花?”薑洋震驚道:“他居然是燭龍教教主?”
龐葉不耐煩道:“嗯嗯,他自己親口說的。”
唐一書看了一圈滿地的屍體,問道:“謝師叔呢。”
龐葉被他們問的心浮氣躁,手下動作不停,“屍身暫時被安放在清風居,你們有完沒完,不幫忙趕緊滾蛋,沒看見一堆事呢麼,一個個的也不知道讓人省心。”
三人滿肚子的怒氣和疑問都被龐葉這句話給懟了回去,無妄宗遭此大禍,傷員遍地,確實不是問問題的時候,隻得忍氣吞聲的給龐葉打下手。
隋簡確實是被祝麟給帶走了。
謝寒子就死在他眼前,他急火攻心幾乎要再次走火入魔,愣是在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之際將鯤鵬劍法發揮到極致,將所有妄圖靠近謝寒子屍身的人殺了個片甲不留。
祝麟低頭看著昏迷不醒靠在自己胸前的隋簡,眉眼彎彎,輕笑道:“你好厲害啊,師兄。”
受了重傷且神誌不清的隋簡當然沒辦法與剩下的人抗衡多久,他如困頓之獸般,遍體鱗傷的用早已殘破不堪的爪牙不停撕裂著,撕咬著,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守護著。
盡管如此,他到最後還是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地上。
祝麟就是在那時衝上前去一把將他抱起,輕鬆的突出一群殘兵敗將的包圍圈,走之前還不忘踩在自省鍾上挑釁道:“人我就帶走了,常盟主,汪掌門,咱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