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簡一聲“師兄”,眾人皆是回過神來。
氣氛一下子凝滯起來,仿佛連風都學會了看人眼色,不再流動。
他們誰都沒料到,一脈相承的師兄弟們再次聚首會是如今這種如履薄冰的情形,隻道是物是人非,彼此間阻隔了太多東西,已經形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鴻溝。
原因有很多,比如站在隋簡身後的魔教教主。
薑洋握緊拳頭,沉默地拿起手邊的不世棍,二話不說,直直向祝麟衝過來。
祝麟鳳眸微微眯起,他如今情緒極難控製,一不小心就會劍走偏鋒。若放在隻有他一人的情況下,感受到如此明顯的敵意早就不考慮手段將對方碎屍萬段了。
但現在他需要考慮到隋簡的立場,便強忍下戰意,雙手負起,並沒有動作。
眼看那裹挾著破軍之勢的不世棍即將要落到眼前,隋簡哪能幹看著祝麟被揍,閃步擋在他身前,也不用鯤鵬格擋,隻這般直挺挺地站著。
他在賭,賭薑洋不會對他下手。
不世棍最終掀起一陣罡風,吹動了隋簡的發絲,在他鼻尖的位置堪堪停住。
薑洋冷著一張臉道:“你讓開。”
隋簡不動如山,連忙道:“師兄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祝麟是被武林盟的人算計了,他……”
薑洋兩道濃眉蹙起,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祝麟,“你說他是誰?”
隋簡才想起來他們都不知道祝麟的身份,抿起嘴角道:“他就是祝麟。”
祝麟,從他在無妄宗消失的那天起隋簡便沒有一刻停止尋找的小師弟,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燭龍教教主,江湖上傳言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氣氛詭異地沉寂下來,眾人雖然皆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一下,但空氣中的敵意仍舊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周遠征冷淡的聲音響起,“隋簡,無妄宗能有今天,皆是拜燭龍教所賜。”
隋簡深吸一口氣,努力嚐試解釋道:“不是燭龍教,是武林盟,如今的武林盟大有問題,你們怎麼就拎不清呢!”
隋簡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進退維穀地被夾在自己的師兄們和祝麟之間,他甚至後悔自己如此魯莽,橫衝直撞就帶著祝麟來到巫醫穀。
唐一書此時站起身,眉頭緊鎖,他本是溫潤如玉的端方君子,如今眉心處深深地刻下兩道溝壑,再難化開似的。
唐一書直視隋簡,啞聲道:“我師父汪玨,那日不治而亡,已經身死魂滅了。”
這可真是個教人心情複雜的消息。
汪玨是殺害謝寒子的凶手,也是他不分青紅皂白下令將隋簡逐出師門,他的死隋簡心裏沒有半分同情,沒有幸災樂禍地拍手叫好已經算是他大度了。
可汪玨同樣是唐一書的師父。
唐一書似乎頓了一下,接著道:“他生前縱有百般不是,可他仍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隋簡,你明白麼?”
“回不去了。”
隋簡像是猛然被人照著太陽穴揍了一拳,腦子裏“嗡”的一下,他艱難地問道:“回不去……是什麼意思?”
“師兄要與我恩斷——”後麵兩個字他實在難以說出口,仿佛他一旦說出來,便真的沒法挽回了。
隋簡腳步踉蹌一下,祝麟手疾眼快的在他身後默默地支撐住他。
祝麟一手扶住失魂落魄的隋簡,漠然開口道:“貴派掌門生前受過的最後一掌是我打的,與他無關,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想報仇盡管來找我。”
隋簡呼吸一滯,恨不得讓他把方才說出口的那句話抓回來吞下去。祝麟傻了麼?不知道他們跑大老遠來巫醫穀是要幹什麼的麼?
隋簡自己身上背負的真真假假的罪名太多,壓根也不怕別人再往他身上加幾條,債多了不愁,根本無關痛癢。可祝麟不一樣,他還指望著趙芸君給他解毒呢!
唐一書兩頰繃緊,眉目間隱含了一股山雨欲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