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山莊一夜之間慘遭屠門,行事作風如此乖戾囂張,凶手定是當那罄竹難書的燭龍教。
誰也不曾料到,如今燭龍教竟敢這般猖狂,都大搖大擺的跑到武林盟眼皮子底下撒野了!
然而被寄予萬千厚望,被期待能解決魔教問題的武林盟就好像已經人間蒸發,到現在連句話都沒有。
有人火急火燎的去報官,官府卻隻諱莫如深的交代句“江湖事江湖了”,幹脆直接當個甩手掌櫃。
這叫什麼說法?作孽喲!
臨近過年,老百姓們卻要膽戰心驚的過日子,曾經車水馬龍的荊昌城大街如今變得冷落蕭條。普通人戶和各大商鋪都早早關上門,生怕不小心惹到不該惹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荊昌城郊外不甚起眼的小客棧。
隋簡將雙掌貼在馮潤背上,繼續用內力為他疏導昨晚被祝麟沒輕沒重拍出的內傷。
盡管馮潤皮糙肉厚,但他先是被赫東南翻著花樣折騰得不輕,後來又直接被祝麟小心眼的一掌拍得噴血,若不是隋簡及時給他調理過,恐怕現在人已經到閻王爺那裏報道了。
王霞眼中噙著淚,在旁邊當個安靜的擺件,不敢發出聲音打擾隋簡。她仿佛真的是水做的,總有流不完的眼淚博人心疼。
昨夜她在這家客棧焦急的守候二人救人歸來,一直守到下半夜才等到他們從窗戶跳進來的身影。
馮潤整個人就像在泥裏滾過,身上有泥有血,皮膚還到處掛滿青青紫紫的外傷,五顏六色好不精彩。
他眼下昏迷不醒,被祝麟扯住胳膊丟抹布似的扔在地上,這麼大的動靜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可謂暈得十分透徹。
隨即祝麟麵色不虞的拉著隋簡去了另一間房,隋簡步履匆忙間隻抽空安撫句“他還活著。”便留下王霞兵荒馬亂的為馮潤清理滿身血汙。
隋簡被祝麟攥住手腕拽走的時候心裏咚咚直打鼓,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難不成……祝麟又要拉著他去做那、那種事?
方才祝麟確實如他保證的那樣,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從白玉山莊走了出來。他身穿墨色,又是黑燈瞎火的,雖然看不清楚,也能嗅到從他身上飄散的濃重到不容忽視的血腥味。
當祝麟找到在側門外等候的隋簡時,並未開口,隻沉默的抱住他,將頭埋在他的肩頸處深深吸口氣,渾身散發出不可名狀的孤獨。
隋簡下意識鬆開馮潤,任他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慌張的伸手回抱祝麟,祝麟眼簾半闔,在隋簡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歎口氣。
雖然祝麟向來清楚自己從生下來就無法避免殺人的命運,但方才他讓隋簡去外麵等他,又放跑一部分人之後,再動手竟覺得十分疲累,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自從受引魂控製,被人當成凶刃,起先殺戮的確給他帶來過熱血沸騰的刺激感,刺激過後又是無邊無垠的自我厭惡與空虛——他苦練無相功多年,到最後竟淪落到連複仇都是被人強迫進行的境地。
他一麵厭惡自己,一邊又不餒的進行反抗,一次次與另一個瘋魔的自己在身體裏天人交戰,互相廝殺,後來成功的做到可以暫時控製住那頭怪物。
他從出生到現在與命運鬥,與無相功鬥,與自己的心魔鬥,與體內的怪物鬥,鬥到最後,在仿佛終於能窺伺到一點光明的影子時,他卻感到疲累了。
他仿佛就不該活在世上,可他已經無法回頭,他的命早就不獨屬於他自己,也屬於他的心上人。
隋簡被祝麟推倒在床上,看祝麟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麵無表情地寬衣解帶,竟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完了,”隋簡在心裏哀歎,“明明是正常的脫衣服,我卻覺得祝麟在勾引我,難道我已經禽獸到藥石枉然的地步了?”
祝麟脫得隻剩裏衣,躺到床上後霸道的攬過隋簡的腰,臉側黏糊的在他脖頸處蹭了蹭,隨後身體下滑,將頭埋在對方的胸膛,滿足地閉上眼睛,竟就這麼抱著他睡了過去。
隋簡:“……”
這就完了?
他垂眸打量祝麟蒼白的側臉片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似乎祝麟從白玉山莊出來後,周身就縈繞一股與世隔絕的氣場。
隋簡的眼神隨著祝麟綿長的呼吸聲變得柔軟,他揉了揉祝麟的長發,又在他發頂落下一吻,無比珍惜的抱住對方輕聲道:“祝麟呐,有師兄在,什麼都不用怕。”
翌日。
隋簡睜眼的時候祝麟還未醒,他小心翼翼地挪開對方扶在他腰間的手臂,迫不及待想知道祝麟解藥的下落。
馮潤本也是習武之人,經過隋簡渾厚的內力調理後立馬覺得身體舒坦不少。他跪在地上對隋簡行了個大禮:“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大俠今後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盡管吩咐,在下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