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槐闡城四十裏的西北方向,一架軍用直升機伴隨著轟鳴聲,緩緩降落在一處平坦山崗上。
等直升機降落地麵,有個老和尚走下,對著駕駛員佛唱一聲:“阿彌陀佛,多謝施主相送。”
直升機駕駛員握緊拳頭重重砸在心口,這是隔斷亭獨有的軍禮。
那身形高大,卻清臒如竹杆的老和尚微微一笑,點點頭,轉身走到崖旁。
身後的直升機已經駕駛返回,那老和尚眺望遠方,可以隱約看見槐闡城燈紅酒綠的場景,在山崖與槐闡城之間,隔著那大山,河流,石嶺,高崖。
那老僧六寸長須隨風飄動,袈裟發出噗噗聲。
他抬頭望向天幕。
年少時,願慈悲救濟世人,走遍高山流水,不辭辛苦,隻為心中所想傳達天下。
中年時,願再無苦厄劫難,以肉身入地獄,不畏生死,隻求承受紅塵共同因果。
老去時,願再無鬼怪作祟,用佛心換魔障,不求來世,隻道換來天地朗朗乾坤。
老僧低下頭,望向山崖,閉眼低眉,如菩薩憐憫相。
縱身一躍,跳落山崖。
陣陣罡風拂過,老僧神色未曾有絲毫變化,雙手依舊合十,看著紮根在山崖峭岩中的青鬆綠柏,眼神柔和幾分。
即將墜入大地一刻,老僧神色莊嚴,如一尊古佛神像,毫無生機。
“轟!!!”
巨大撞擊聲響徹天地四方,泥土大石紛落,百年老樹被撞擊波及,全部連根震起飛入空中,如一道天外隕石墜落大地。
在那老僧墜落方向,出現一個深不可見的深淵地口,寬達數十丈。
半個小時過去,天地重歸寂靜,再無半點聲響。
“噠~噠~噠~”
輕微腳步聲響起,原來是那僧人已經從天坑中走出,渾身沾滿泥土草屑。
老僧就這樣不避不閃向著槐闡城方向走去,隨著他每邁出一步,就會有大道梵音傳播在天地間響起。
路過大山那就登山再下山,路遇河流那便從河底淤泥中走出,去往彼岸,路遇石嶺如履平地,無礙。路遇高崖,那再來一次便是。
不久之後,老僧在一處墳頭停下腳步,伸手對著石碑一抓,墳墓之內,一隻百年老鬼渾身顫抖不已,隨著僧人手掌隔空一抓它整個身軀瞬間倒飛出去,看清時已經被老僧捏住頭顱。還沒等老鬼開口求饒,老僧五指用力,整個頭顱瞬間炸裂,老鬼化為一道道黑色煞氣被老僧吸入口中吞咽入腹。
就這樣,走走停停,老僧出手,無論是鬼是妖,無論有無害人心,皆被斬殺殆盡。
好一個饕餮老僧,好一個以鬼為食。
......
遠處,梅亢村高山之巔,原本盯著村子氣息流轉的孫馗猛然轉頭望去,眼神之中竟是愧疚。
心底歎息道:“弟子愚鈍,辜負師恩,罪該當罰。”
想起自己走出師門那一刻,師父曾經對他說過:“既然是你的劫,我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告誡一番。記住,排字為正,號又為德,別忘本性便可,以前,你做的很好,現在,也不差,以後當以紅塵為鏡,剔除汙穢。”
那天,還身處佛門的他,恭恭敬敬跪地,對著老僧怦然磕頭不止,感激二十餘載授業之恩。
此後老僧擺擺手走入佛寺大門,他則轉身往山下而行。
白駒過隙,眨眼間又是二十多年。
孫馗對著老僧方向低聲佛唱:“阿彌陀佛。”
一旁玩遊戲的餘之樊好奇問道:“大師,怎麼了?”
孫馗笑著答曰:“有佛陀自西而來。”
......
等到老僧進入市區,已經是四個小時過後,老嫗餘歲和隔斷亭槐闡城領主董步舒在已等在城外,恭迎老佛大駕。
那僧人道:“阿彌陀佛,貧僧普賢,見過餘施主,見過董施主。”
老嫗執佛禮朗聲笑道:“普賢大師,一路辛苦。”
老僧搖頭還禮道:“為世人掃平業障,無礙。”
“聽說貴寺每到四月初八,就會有佛光普照山間,猶如佛祖點化世人癡人,可惜老身職責在身不能前往參拜,甚是遺憾。年老時最信因果一事,所以向來對佛門較為推崇,家中藏書多半為散亂佛法,勸化世人之道,不得解脫。”老嫗笑言,與清臒老僧相對而立。
老僧皈依佛門多年,俗名早已經被人淡忘,隻有法號響徹整座隔斷亭之內。
刹那古寺,法號普賢,三十六位天罡之中排名第七,天下佛法集大成者,若說年齡,早已過了百歲高齡,可眼前這老僧氣態嚴謹,神色雖冷,卻給人一種枯木逢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