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想起來那時候他還以為玉苓是因為離開父母家人,遠離親族,又因路途遙遠,一路跋涉,才有些鬱鬱。
他看向清沅,清沅的神色很認真,她的臉上沒有嘲笑,沒有鄙夷,隻有專注。她的眼神還是那麼平靜和清澈。
“她後來告訴我。她在老家霖州住了很長時間,霖州老家雖然家風古樸,但太過乏味,後來才隨父母入京,入京之後才有了入宮的機會,在宮中的一切她都喜歡。原以為嫁給我之後,會和在宮中的生活差不多,沒想到卻去了寧州,甚至還不如霖州老家了。”
清沅喃喃道:“原來是因為這個……”她竟然不是十分意外。
寧州太窮了。僅僅是因為這個,但這個也已經足夠了。
結了婚過日子就是這樣了,王妃的名頭雖然高貴,可做誰的王妃,在哪裏做王妃,過的日子卻大不相同。玉苓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會這樣。
而且還有一個緣故——他們根本不能挪地。若是地方官,熬個幾年就會離開。可燕王是被皇帝封去那裏的,以後隻要不出大事,將來幾十年,她都要住那裏了。
“寧州的氣候,飲食,習俗,玉苓都不慣,去了之後不久就病了一場。我那時候還能陪她,但似乎也沒有多大用處。還好後來修繕了一處新地方做王府,她才漸漸好了起來。”
燕王又說了說寧州當地的窮和苦。他們想買的東西,都要先告訴行商,讓行商從外地帶回來,要不然寧州城中是不會有的。因為除了王府和極少數人,誰也買不起。而他們要買的,不過是些日常用的絲綢瓷器而已。還有玉苓時常向他抱怨,從寧州城裏買回來的奴仆,多麼難調br教,又髒又懶……
“這還隻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清沅微笑道:“好,我記住了。你接著說吧。”
她不說自己怕不怕這苦,她要燕王接著說。
燕王就說:“到了寧州一年之後,丹支邪和西戎就聯手打過來了。那一次玉苓嚇得不輕。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了戰事——那一次戰事來得突然,寧州人手不足,王府有護衛,我就讓護衛都去守城了,我也去了。”
清沅忽然微笑起來:“我想聽這個!你第一次上戰場表現如何?”
燕王也笑了:“那還不算真正上戰場,也談不上表現。隻不過認識了一些人,為將來打了基礎。還有皇帝也知道我派出自己的護衛去守城的事情了,還特意表揚了我。顧皇後沒有想到皇帝會讚賞,不過她也沒想到我將來會領兵。我自己都沒想到,何況她呢?”
“因為這次表彰,玉苓的心情也好了些。我以為她已經適應了寧州。也就是這時候,她和京中的通信越來越頻繁了。我當時沒有在意——我開始為守城的事情操心,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她也總要找些事情消磨時間,寧州城裏沒有舞樂,茶會,沒有遊園,詩社。城中能去玩的地方,都是男人才去粗俗不堪的地方。能與她交往的貴婦人也少,她悶在王府,隻能寫信排遣。我隻要她心緒平靜舒適,就不去阻攔她。”
燕王想起來那時候他還以為玉苓是因為離開父母家人,遠離親族,又因路途遙遠,一路跋涉,才有些鬱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