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逆光的地方,麵容有些瞧不清楚,可通身的那股子凜然而又淡漠的氣質卻讓人怵得厲害。

三人皆循聲看去,如雲臉色慘白,柳穗更是驚叫一聲,倒是柳夢閑雖然麵色不好卻總歸還有些持重,她袖下的手撐著桌角,脊背挺直著,神色略顯複雜就這樣看著陸起淮一步步朝她們走來。

陸起淮走得越近,身上的那股子氣勢便更加遮掩不住。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勢,又因為邊城那大半年的曆練,更是讓他通身帶了些肅殺的凜冽。

柳穗原本端坐的身子早已癱軟在地上,她的神色倉惶,眼看著陸起淮越走越近,口中是喃喃說道:“你,你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是忍不住往後倒退,直到身後再沒有去路,她卻是哭著同陸起淮求饒道:“陸都督,不,不,長孫殿下,您繞了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陸起淮聞言,卻是神色淡漠得朝人看去一眼:“出去。”

他的聲音沒什麼溫度,可對於柳穗而言,這句話卻猶如她的救命符一般,她也顧不得柳夢閑隻是跌跌撞撞得往外頭跑去。

如雲看著柳穗這幅模樣,卻是氣得眼都紅了起來,可此時這樣的環境也容不得她說道什麼。

“你也出去。”這話卻是柳夢閑對如雲說的。

“主子…”

如雲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她神色怔怔得朝柳夢閑看去,可是不等她再說什麼便看到柳夢閑朝她淡淡看來一眼,緊跟著卻又是冷聲一句:“出去。”

“是…”

如雲沒了法子,隻能依言退下。

陸起淮對此也未說什麼,他隻是低垂著一雙眼,居高臨下得看著柳夢閑。

而柳夢閑也半抬了頭一瞬不瞬地看著陸起淮,眼看著他這幅熟悉的麵容,卻是過了許久才喃喃說道:“我早該猜到的。”怪不得她一直都覺得當初這個豎子看過來的眼神不對勁,原來真得是這個豎子回來報仇了。

她想到這撐在桌角的手卻是又多用了些力道,待又過了一會,她才冷靜而又淡漠得說道:“我知道你為何而來。”

等前話一落——

她是又跟著一句:“你想替你母親報仇?”

陸起淮耳聽著這話也未曾說話,他隻是沉默得看著柳夢閑,而後抽出了手中的劍正對著柳夢閑…母妃素來不喜宴會也不喜與外人交涉,更何況她本就知曉皇祖父對她有心,他的生辰,她更是避之不及。

當年若不是柳夢閑極力遊說,母妃又怎麼可能會應允,又怎麼可能會鬧出那些事?他想到這,先前一直平穩的情緒也在這一瞬間而翻起了變化,不過他到底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在這一瞬過後,他便又成了先前那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

柳夢閑眼看著麵前的這一把劍身,臉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神色。

早在被關在這未央宮的時候,她對生死便已經看淡了,因此眼瞧著這把劍她也隻是嗤笑一聲,隻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卻突然問了一句:“當年你母親究竟為何而死,你就不想知道真相?”

真相?

陸起淮耳聽著這話,腳下的步子卻是一頓,當年雖然眾人都瞞著他,可那真相,他又豈會不知?

柳夢閑眼看著他這幅模樣卻是好整以暇得倒了一盞茶,待握於手中飲下一口,她才看著陸起淮淡淡說道:“當年你們全部都以為是先帝奸汙了戚杳,因此才隻敢秘而不宣,其實不然,當年奸汙戚杳的根本就不是先帝…”

她說到這,看著陸起淮神色的變化,眼中的譏嘲越深:“是趙準,是他迷暈了戚杳奸汙了她又留下了先帝的玉佩,讓戚杳隻能秘而不宣,最後走上了絕路,又讓你父王和先帝父子成仇,最終落到那副局麵。”

“這麼多年,你心裏最恨的就是先帝吧,若不是他,你們一家人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事。”

柳夢閑這話說完,眼見陸起淮手中的劍輕顫起來,笑得卻是越發開懷起來,她把手中的茶盞置於一側,而後是拭著唇角的茶漬緩緩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氣憤,很傷心?若是當初你和你的父王查清楚,可能就不會有後來的事發生了。”

陸起淮的心中的確有著氣憤。

這麼多年,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情緒了?可此時,他卻是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暴怒。

他什麼話也不曾說,隻是黑沉著臉持著手中的劍朝人襲去,隻是還不等手中的劍刺入柳夢閑的心肺,身後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