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回去後曾差人私下尋覓了許久…”
許婉收回了抵在他唇上的手,重新朝人的懷中倚去:“可是汴梁城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下,想尋一個人又豈是那麼容易?我尋了許久也尋不到,倒是未曾想到,在一日的宮宴上遇見了你。”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就是太子殿下。”可惜那會所有人都以為趙盱會娶昌平郡主,她雖然有些難過,倒也未曾想過強求,隻是未曾想到,後來會生出這樣的事。
許婉想…
趙盱一定不知道,當日她在家中接到聖旨的時候是有多麼的高興,她慣來是個清和的性子,可在得知要嫁給趙盱的時候,卻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從未這樣高興過,甚至連身邊的丫頭們都忍不住笑話起她。
雖說後頭又生出了些別的事,可她到底還是如願以償嫁給趙盱了。
她想到這,臉上的笑意卻是又深了許多。
趙盱看著許婉眉眼含笑的模樣,眼中的笑意較起先前卻是也更添了些溫和,他什麼也不曾說,隻是攬著她的腰肢垂眼看著她。他的確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有這樣的淵源,可他卻也很慶幸,慶幸今生能夠與她結為夫妻。
當初知曉這雙腿可能這輩子都治不好的時候,他曾想過要取消和許婉的婚約。
他不希望耽誤人家姑娘的一生。
可也不知道那會許婉是打哪兒聽到了風聲,竟在一日不顧旁人的阻攔來到了他的麵前,雖說他們以往在宮宴上也看到過幾回,可他是太子,而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貴女,縱然有過幾麵之緣,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因此那日,還是他們頭一回那麼近距離的見麵。
趙盱記得那日是個晴朗的天氣,他坐在輪椅上,背靠著一顆梧桐樹翻著書,而後便聽見了一陣紛吵聲,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看見了在城中素來有端莊大度名聲的許婉紅著臉喘著氣,不顧禮儀得跑到了他的麵前。
“我聽說殿下要取消婚約?”
這是那日,許婉與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會他在想什麼呢?大概是有些微怔的,他從母後的口中聽到過許多關於這位許小姐的為人品性,無外乎是個禮儀端正的貴女,可那日他見到的許婉與傳說中相較實在是差別太甚。
不過那會他也隻是輕輕笑笑,合了手中的書,與她說著:“許小姐既然知道了,那麼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如今我的樣子,許小姐也瞧見了,太醫說我這雙腿這輩子都治不好了,我自然是不能耽誤許小姐的。”
“我不同意…”
“趙盱,我不同意你取消婚約,這是天家賜得婚約,世人都已知曉你我要成親,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取消婚約。”
那個時候,許婉站在梧桐樹外的日光下,一身水藍色的水袖長裙,臉上帶著汗,青絲看起來也有些亂,那個時候的她真得算不得好看,可也不知為何,那一幕的景象卻深深得刻進了他的腦海中。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他竟有些舍不得了。
所以,他按照婚約娶了她。
隻是趙盱原本以為那日站在梧桐樹外直呼他名字的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可後來的相處之中,她卻仍舊恢複成以往傳言中的那個模樣,氣質謙和而又大度,無論是母後還是旁人,對她都是摘不出一絲錯處的。如今想想,或許她是把今生所有的勇氣都賦予在那一日。
趙盱想到這,攬著她腰肢的手卻是又多用了些力道。
他的唇正貼在她的耳邊,此時外頭遊人漸漸多了起來,而他聲音喑啞,卻是帶著十足的慶幸說道:“婉婉,我很慶幸,當日你能來尋我。”
倘若沒有她的堅持,或許他們根本不會有現在。
他很慶幸,也很感激…
她會拋棄所有的矜持,帶著自己的堅持來尋他。
許婉聽著耳邊傳來的這句話,眼中的笑意卻是又深了許多,她什麼都不曾說,隻是轉過身子看著他,馬車之中燭火通明,卻不抵她眼中的笑意。
那個時候,她也猶豫了許久。
她這一生都未曾有過這樣膽大的時候,可隻要想著若是連試都不去試一下,她這餘後的一生肯定是要後悔的。
因此她不顧旁人的阻攔,跑到了他的麵前。
那個時候的她一定難看極了,可她卻不後悔,她前十多年,循規蹈矩從來不敢有一絲錯,禮儀規範的就連宮中的貴人都常常誇起她,可再好聽的名聲又有什麼用?若是連自己的未來都不去爭一爭,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所以…
她很慶幸那一次的膽大。
外間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伴隨著外頭的歡鬧聲,是許婉看著趙盱柔聲說道:“我也很慶幸。”
慶幸你我能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