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聞繼續抽煙,趙冰清不說話了, 但仍在看他。
她的目光也很有分寸, 淡淡的很矜持,好像沒有什麼逾矩的地方。看了半分鍾後, 她問:“顧導, 我這段時間認真鑽研了很多遍您給我的這個角色。”
她停了一停, 好似在等人接話;然而顧不聞自顧自吐出一口煙, 根本沒有接話的打算。趙冰清隻好自己又接:“我認為,林丹桂這個角色應該可以塑造得更豐滿一點。”
顧不聞這回有反應了, 微微偏頭看她。
那一撇首的風姿讓人目眩, 趙冰清也恍神。禁不住心口的燙熱, 她語速開始變快:“我覺得她的形象在整部電影裏很單薄, 更多的時候是靠別人的話來側麵體現她的性格,真正的心理卻很少人知道。”
顧不聞把煙銜在嘴裏,特直白地來了一句:“你想加戲?”
“……”趙冰清噎了一噎, 努力道, “顧導, 我對我的戲份占比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
她聲音柔柔的,細細的,是很多男生都愛吃的那套:“我隻是覺得林丹桂在整部電影裏太高高在上、太符號化了。”
說完她側耳聆聽, 顧不聞把所剩無幾的煙吸進肺裏,漠然道:“加戲不可能。”
“……”
趙冰清今天第二次噎住了, 她從沒見過一個英俊的家夥會這麼難纏。但不得不說,在她見過的人裏, 顧不聞是百年難遇的英俊之最。
當然,脾氣也百年難遇。
她感覺到挑戰,更打起精神:“顧導,我想聽聽看原因,”她姿態柔順謙卑,“您能告訴我嗎?”
萬幸顧不聞沒說“不能”,他斬釘截鐵,如同暴君:“你說她符號,而我隻需要這個符號。”
一個代表至美、至純、至善的符號,一輪隨秋生隻要一抬頭,就能感受到精神激勵的月亮。
趙冰清還是覺得不妥:“可是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麼完美的人……”
她越想越不滿:“你是在讓我演一個花瓶!”
她說完立即噤聲,因為她看到了顧不聞掃來的眼神,浸透陰涼。她忍不住打一個寒戰,但顧不聞的視線很快收了回去,他突然冷冷一哂:“拿出你的真本事。”
“到時候看你這隻花瓶,擺不擺得上台麵。”
他說完把煙撚滅,毫不留戀地走了。剩下趙冰清還站在樹下,呆呆發愣。
她又冷又熱,從骨子裏湧起一陣新鮮感受,竟是澎湃得讓人微微紅了臉。
……
趙冰清不是個隻會說空話的女明星,事實上在她這個年紀,以她的演技,可以稱得上是個前途無量的青年演員,不然也不會被顧不聞看中。
今天要拍隨秋生第一次遇到林丹桂的這場戲。隨秋生對林丹桂算是一見鍾情,所以這美色得有非常大的衝擊力。
這對趙冰清不是難事。
“A。”伴隨顧不聞冰涼的聲音,和場記板微微的聲響,屬於隨秋生的腳步聲響起,急促、淩亂。
趙冰清拈著金桂花瓣的手剛抬起來,就聽到顧不聞喊停:“Cut!”
這個NG是給薑立雪的,顧不聞的嘲諷涼颼颼的:“您這腿挺有勁。”
隨秋生剛跑完兩千米,作為一個打小就體弱的男孩兒,他回教室的時候怎麼著也不是這個狀態。
他說的是俏皮話,薑立雪卻不敢接。心裏知道自己錯了,說:“再來一條。”
場記再打板,薑立雪調整了下狀態,腳步變得虛弱,但肢體和表情慢了半拍,沒能同步露出疲累的表情。
顧不聞皺起眉,沒有再縱容:“沿著操場跑,跑到累再回來。”
薑立雪一聲不吭,摸了摸後腦勺就去跑步了。在工作上,顧不聞是導演,他是演員,可不敢插科打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