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是練過功的,打起架來頗有氣勢,二話沒說,衝上去就對著人家的臉孔來了一記回旋踢。
那人踉蹌著倒地,卻還緊緊地拽著那書包不放。
她上去要書包,那人還不肯,為此,她還小大人似的訓過那人一句:“你要不要臉呀?你一個大人,有手有腳的,卻做小偷。我要是你,直接羞愧得投河了。”
要是他肯把東西還了,也就沒什麼事了,可他爬起來又跑,她一惱,衝過去一記掃堂腿,再次將人撂倒。悲劇的是,那家夥倒的地方不太平整,正巧磕到了石階上,當場就見血了,昏迷了過去……
父親找過來後見到這情況,連忙打110,而她早已經在邊上嚇得麵無人色。
“沒事,我可以作證,那人是小偷。”
“孫悟空”來到她身邊安慰她。
可她抱著身子,耷拉著腦袋,就是很害怕—她怕給父親惹麻煩。
後來,那個“孫悟空”一直跟著他和父親,先是去了醫院,然後去了警局,交代了整件事的經過。最後,那個小偷的後腦勺上縫了兩針,住了一周醫院,事情就此不了了之了。
可經過這件事,她再也不敢與人動粗,就怕一不小心會打出事來。
“你……你就是那‘孫猴子’?”她訝然。
由於當時太害怕,更因為年代太過久遠,最主要的是人家畫了臉譜,所以她對那個“孫悟空”的印象完全是模糊不清的。
“哦,終於記起來了。”他長歎,捂著自己的心髒說道,“我那時對你一見鍾情,你卻根本沒把我記住,萬箭穿心啊……”
那表情,要有多誇張就有多誇張,引得秦芳薇忍俊不禁。想不到呀,他們那時竟然就已經有過交集。
“可那時,你怎麼會在平市,又怎麼會在公園裏,還畫了那樣一個臉譜?你想學唱戲嗎?”
“我媽喜歡看《西遊記》,那天正好是她的祭日,所以我就約了公園內的臉譜老師幫我畫個臉譜,想去照個相,拍好了帶去給她看……書包裏塞的是我攢錢買給妹妹的生日禮物,一對玉娃娃,結果被那人盯上了……”
回憶當初,他的情緒可壞了,媽媽和妹妹的祭日,有人找他麻煩,他想揍死那人的心都有,再加上路人冷漠以待,一個個無動於衷,他越發覺得心寒。
結果最後卻突然蹦出一個可愛女生,速度飛快地跑來見義勇為,幫他搶回了書包,兩招就將人打得見血。
如此女孩子著實彪悍。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前一刻還英姿颯爽的小巾幗英雄,後一刻就變得楚楚可憐了……
這種轉變,令他覺得她很像他媽媽:在壞人麵前是個無所不能的女強人,在父親麵前是個溫溫軟軟的小女人……兩種性格的雜糅,造就了一個獨特的女人。
後來,他便看到她在她父親麵前化身成了甜甜膩膩的乖乖女,賴在她父親懷裏睡著時,則又變成了迷迷糊糊的小可人—她是如此的多變,不知不覺就讓他著了迷。
“哦,原來是這樣呀!”秦芳薇明白的同時又生了困惑,“那為什麼媽媽的骨灰會葬在平市?”
“因為平市是她出生的地方,並且媽媽長大後就讀於平川中學……”
“所以,你才到平川中學讀高中?”
“這是一個原因……”他點頭,目光柔和地點了點她的鼻子,“另外一個原因是:你在那裏,我想離你近點。遺憾的是,你從來沒有留心到我……”
秦芳薇不覺瞪直了眼,天,她還真沒留心到,而後又失笑道:“那時候,你就在動這些歪腦筋了?”
可惜他還是遲了,那時,她身邊已經有人了。
因此,他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誰料高中出了事故,重新回到學校時,他居然和她成了同年級的同學。
他們之間的緣分啊,就是這麼的奇妙。
“哪有,我那時可純了,隻是想對你道謝而已……直到我們結婚,我才對你動了壞心思……”
他笑得壞壞的、色眯眯的,手撫著她的肚子:“當時,我最大的心願是在你這裏裝個小的,還好老天保佑,終於讓我如願了……”
秦芳薇被他逗得直捏他臉孔:“哎哎哎,封紹昀珩,這麼不要臉的話你也敢說,我看你呀,根本就是一隻大色狼。”
他笑著抱她一個滿懷,接著臉不紅氣不喘地應道:“對老婆沒色心的狼,那肯定是頭沒用的狼。”
知道那些過去的事,她很開心,因為那些記憶被翻出來時,裏麵裝的是滿滿的愛……
他愛她,瘋狂地愛著。
這是她的幸事,同時就成了其他女人的不幸。
她是知道的,喜歡她男人的女人有很多,比如杜越紅,比如祖瀾……
杜越紅,自恢複身份後,封紹昀珩隻和她見過一次。
秦芳薇記得,那是公公紹勁甫和婆婆合葬的第二天,封紹昀珩陪著她去祭拜秦牧。那天下著如絲如霧的細雨,在林蔭道上,封紹昀珩扶著她,為她撐著傘,而她抱著一束鮮花。兩個人慢悠悠地走著,拐過一處高地後,迎麵看見杜越紅拎著一個包,沒撐傘,任由細雨淋著,正徐步而行。
一眼看到他時,杜越紅不由自主就驚喜地叫了出來:“傅禹航。”她狂奔了過來,黯淡的臉上因為他而迸發出一層難言的狂喜,眼睛跟著閃閃發亮。當她留心到他身邊的孕婦後,她才緩下步子,收了收那太過於外露的情緒,問得小心翼翼:“是你對不對?我看到新聞了,你是傅禹航對不對?”
“傅禹航已不複存在,我是封紹昀珩。”封紹昀珩淡然地自我介紹。
由傅禹航這個身份所做的事情,都已成為過去。
杜越紅是個明白人,聽了他的介紹後,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苦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管以前你是為了什麼出現在天上人間,以後,這世上的確不會再有傅禹航了。不過不管怎樣,我得謝謝你。我沒有被起訴,想來與你有莫大的關係,對吧?”
的確,封紹昀珩是悄悄幫了她一把,隻因為她也幫了他。
“過去的已經過去,以後,你可以重新開始。”
杜越紅本性純良,隻要有心好好地過,人生未晚,還是有幸福可期的。
“恐後很難了。”她澀澀一笑,望向秦芳薇,眼睛裏裝著滿滿的羨慕,“秦小姐,能成為他的太太,是你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我看上了一個我這輩子永遠也不可能追趕上的男人,遇上他是我的幸,沒能走近他,則是我最大的不幸。”
說完,她鞠了一個躬,轉身離開,背影是那麼的落寞。
秦芳薇明白的,這世上最大的不幸就是自己單戀的對象深愛著他(她)的愛侶,而自己無從插足。
一個出色的男人,難免會遭女人惦記。
喜歡他的另一個女人祖瀾,秦芳薇是在一次去見祖父的時候遇上的。
那真是一個英氣不凡的女兵,一身陸軍迷彩服,令她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子濃濃的兵味,凜冽的目光叫人無法忽視。
那天,祖瀾回家看望外祖父,正好撞上他們夫妻前來省親。親眼見到他們手牽手的恩愛模樣,她的神情陡然一黯,不過很快,她露出笑容,走了上來,輕輕地道賀:“恭喜啊,封隊,單身這麼多年,終於和你愛的人修成正果了。”
封紹昀珩沒說其他,隻道了一句:“謝謝。”
對她,他並無愧疚,因為他從未給過她任何承諾。
愛情是雙方的,一方有權喜歡,另一方也有權不喜歡。不能因為喜歡的一方等候多年,就讓不喜歡的那方負責。為愛等候是每個人的權利,結果如何,卻隻能憑運氣,就像他默默喜歡秦芳薇那麼多年,從沒想過最後可以有個好結果。最終,他與他所愛喜結良緣,是他人生中的大幸。
那天吃了晚飯,祖瀾對秦芳薇說:“能陪我一起走一走嗎?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沾親帶故的。”
封紹昀珩不太樂意,想拒絕她,但秦芳薇答應了。
走在軍區大院的小道上,祖瀾訴說了她感情的曆程,而且是開門見山的:“知道嗎?我喜歡昀珩很多年了。我對他的迷戀,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
聽到有人如此赤裸裸地說喜歡自己丈夫,還是自己的表姐妹,秦芳薇心裏真是挺不舒服的。
她應該拂袖而去嗎?
如果這是一個和她完全沒有關係的陌生人,或許她可以這麼做,然而不是。這個女孩和她有血緣關係,不管她承不承認,此人得管她父親叫舅舅。如此關係,以後她們或多或少是要打交道的,拂袖而去隻會顯得她小家子氣,而且,她相信軍人有軍人的驕傲,所以,聽一聽又何妨呢?
一個人的情緒一直藏在心裏,不得發泄,久而久之就會成為心病,隻有適時發泄掉了,徹底放下了,才算是得到了徹底的解決。
“你是有所不知,從小我就特別迷昀珩。他不光長得好,腦子也厲害。
“我聽說,他說話很早,三歲就能認字、背詩,四歲就會做一、二年級的題目。也不知他的大腦是什麼構造,看書可以過目不忘,解題可以舉一反三,學什麼都一點就透。小的時候,他是軍區媽媽們都喜歡的小男生。媽媽們一個個都說,如果她們家的小破孩能有小珩那腦袋,那她們就不用操心了……
“那個時候,我是一個笨孩子,學什麼都很困難,四歲了,上幼稚園還不會說‘我要小便’……一直尿在身上,真是蠢到家了。
“封櫻阿姨每周都會帶昀珩來看望封爺爺和封奶奶,我呢,每個星期都會見到他。那個時候,我家和封爺爺他們住在同一個軍區大院。而每個周末,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我很喜歡跟著昀珩,雖然他不喜歡和小女生玩,但是,封阿姨將他教養得很好。他從小就是一個小紳士,隻要他媽媽說‘小珩,要好好照看小瀾’,他再不願意,也會照顧好我。
“有一次,我在外麵玩的時候又尿在了身上,其他人都笑我,還編了個小曲:‘小瀾小瀾,好懶好懶,一聲不吭,水漫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