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不歧視農村人,但她討厭一點距離都不把握還自以為是的人。
就比如這個大舅媽。
小時候去外婆家,她不愛吃饅頭,這個大舅媽非說自家的饅頭好吃一定要她吃,說了不喜歡戴花蝴蝶發卡,又一定要把小表姐的發卡搶過來給她戴上,說了不喜歡被抱著,就一定要讓大舅抱著她走……
如此種種,顯而易見全是這位大舅媽的好意,但不顧他人感受的好意,她隻會覺得更難受。
她隻希望逢年過節相見,大家和和氣氣坐在一起聊聊天,這樣就足夠了。
“她是好意,不能對她發脾氣,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明天她就會回去……”
溫雅碎碎念著,將手裏的文件遞給對麵的喬沐:“雖然已經簽了字不過這上麵的數據根據實際情況調整過,你拿給總經理再確認一遍,再去采購部照著填好申請單。”
喬沐正在努力自己做日報表,於是點點頭接過來,放在桌角:“溫雅姐姐,我做完這個報表再去。”
溫雅倒是不管她什麼時候去,反正也不急這一兩個小時,她拎起包又要走人:“下班之前搞定就行,麻煩你了,我今天不回公司,明天見。”
劉芸歎氣,擺擺手:“去吧去吧,這日子終於要到頭了。”
溫雅敲敲自己的背,也是一聲長歎:“終於要脫離苦海,回到正軌了。”
她也已經跑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腦神經麻痹了。
不過對於事情落幕後就將與林雪河沒有交集這件事,她也不是沒有過感慨。
下午五點二十六分,已經將房子的每個角落都仔細打掃過的溫雅將鑰匙交到自帶冷氣效果的林雪河手上,然後微微鞠了一躬。
“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然後祝您健康長壽,順遂無憂。
就完了。
一串鑰匙落在掌心,林雪河用一根手指勾住,忽然頗具年輕人氣息地串在指尖晃了晃。
“大功告成,喝一杯嗎?”
溫雅瞪大眼睛。
喝一杯?
然後他們真的去喝了,盡管溫雅根本不會喝酒。
不大的一間清吧,音樂舒緩,有個女孩抱著吉他坐在中央安安靜靜地唱歌,聲音沙啞。
女孩年紀不大,估摸二十出頭,歌聲裏全是靜謐的滄桑。
“那姑娘十四歲就抱著吉他在外麵流浪,挺不容易的。”酒保也就是老板將一杯剛調好的色澤溫潤的酒推過去,對愣愣盯著女孩看的溫雅道,“她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溫雅轉回來,伸手捧住酒杯。
“我見過她。”
這下換了老板驚訝:“在外麵?”
“嗯。”溫雅盯著酒杯,昏黃的燈光倒映在液體裏,折射出斑斕的色彩來,“偶然撞見過,她的父母來找她,她母親哭著求她回家,她不願意。”
“然後我就記住她了。”
老板失笑:“你覺得她無情嗎?”
溫雅搖搖頭,捧起酒吞杯喝了一口。
酒液含在嘴裏有些微甜,又很刺激,比啤酒好喝,卻也沒有好喝到哪裏去。
“她很厲害,我學不來。”
老板彎起眼眸,年過四十的男人笑起來都是細紋,別有風雅:“這麼年輕,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才好。”
溫雅聽不進去,幹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拍下。
“再來一杯!”
這其實已經是第二杯了,老板微微側目,看向離溫雅不過二十公分遠的林雪河,後者略一點頭,他才又給調了一杯。
雞尾酒後勁大,喝完第三杯,溫雅就趴下了。
意識還在,隻稍微有一些模糊。
她轉了個方向,把臉對著一語不發獨飲的林雪河。
雖然說是一起來喝酒,林先生也依然保持高冷,一個人喝酒不跟她嘮嗑兒呢。
林雪河喝酒時的表情比平時鬆懈很多,怠惰著眼角,整個人的氣勢收斂許多,清俊雅致,眉目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