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山巔,霧氣繚繞。
一個素袍男子負手而立,幽幽看著腳下雲煙縹緲。
另一個身穿道袍的身影在其身後半步,眼角餘光打量著前麵這個魁梧的身影。他身後不遠處,一塊白色的帷布倚靠在樹旁,上有四個大字——“南鬥神算”。
“張先生。”素袍男子看著前方,沉聲道:“你為何助我?”
名為張先生的“南鬥神算”相師並不著急答話,看著眼前輕煙祥雲,半晌才開口淡淡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助你自然是得利最多。”
素袍男子轉頭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信:“當真如此?”
張先生迎著他的目光一聲冷笑:“自然如此。良禽擇木而棲,張某看相多年,自諳些門道,你不必多慮,我定會全力助於你。”
素袍男子眯起了眼睛,但看對方神色坦然,便寬心一些,轉頭望天:“恕我方才冒失,隻是我怎麼也想不通先生神鬼之才,竟能甘心效力於我。”見對方不應答,繼而說道:“此番先生先借刺客擾亂局麵,讓旦平下馬,又悄無聲息設計讓周兆上任,可謂是高招。更妙的是,最後還將髒水引向魏國,埋下日後變局的禍根,乃至一箭三雕。”
這位南鬥神算此時並不像在巴陵那般健談,但仍保持著一貫的神秘,絲毫不為對方由衷的稱讚所動。
素袍男子接著說道:“隨後先生又借韓泉之手,引出介子山裂穀的勾當,讓朝局震動,巴陵郡守倒台,皇帝的親信杜漸也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此間看似是姬秀得利最多,但他又哪知,這不過是將他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加快了一些。方今皇帝和太後勢同水火,我們的機會就要來了。”他說到最後難掩聲音中的激動,雙拳也不禁攥緊。
張先生神色如常,平淡道:“現在還不可高興得太早,此前張某大都是就勢做局。現下仍需冷靜等待,伺下一個時機而動。”
“先生教訓的是,是我唐突了。”素袍男子的聲音恢複了平靜。
“我聽說,”張先生漫不經心地說道:“前些日我外出巴陵時,有人救下了那個小姑娘?”
素袍男子身影一怔,轉身麵向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道:“這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先生,還請先生勿怪。現在我們應該做什麼?”
張先生負手迎風,鼻間一哂:“其實也無妨。況且周登第的父母還在我們手中,這個刺客案已是死案。隻不過現下更為要緊的,還是在韓泉。”
“先生此言何意?”
“從此番走私案來看,旦平好像已經信任韓泉。我們不妨等待時機,以他二人做局,進一步緊逼太後和姬秀一黨,到時候,哼哼,這朝中才是真正的大變天。”
張先生語間透出森森寒意,素袍男子不由得心中一悸,略微定神後,道:“一切依先生安排。”
山風呼嘯回蕩,席卷起兩人衣衫頭發。
古木簌簌作響,樹葉隨風而散。
不知過了多久,山巔已無人影,重歸於平靜。
時間是否真能衝淡一切?
大半年過去,郢都廟堂內好似已經淡忘去年的兩樁大案。這期間,韓泉基本上處於宮裏和府中兩點一線的生活,偶爾飛鴿傳書給麵具劍客,但對方隻是簡短回應沒有上官追月的消息,也沒有“南鬥神算”的消息,因此他也隻能靜觀其變。
不過麵具劍客沒有告訴韓泉的是,其實他那夜和上官追月交手後內傷嚴重,至今仍未完全恢複。而且手中雪凝劍的劍刃上也隱約出現些細小的裂口,這一切都表明一個殘酷的現實——自己現下仍不是那人的對手。
沒有告訴韓泉乃是因為即便讓他知道了也沒有太多幫助,反倒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擔憂。他不想韓泉為此分心,畢竟有更需要他集中注意力的地方。所以隻是自己精心調養,並更加發奮練劍,每日直到精疲力竭才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