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一下來,江家眾人便緊鑼密鼓的準備江寶珠出嫁時的嫁妝。雖說宮裏並不缺少這些玩意兒,但按禮製,這些金銀細軟也不能少。
各地各種的寶石玉器一並從宮中送來,裝了好幾大馬車。分了時間,地點送過來的。江家自然是接旨謝恩,一時間眾人眾說紛紜,有羨慕有妒忌。
江寶珠倒是樂得自在,一直縮在廂房裏。聞夢一直走進走出打探著外麵傳來的消息,江寶珠就喊她:“聞夢,你總是走來走去做什麼?看的我眼睛疼。”
聞夢跺了跺腳:“要嫁到東宮做太子妃的人是小姐,又不是奴婢。奴婢著什麼急啊,還不是小姐您一點兒都不上心,奴婢生怕出什麼錯。”
寶珠捏了一串胡狄來的小香梨遞給聞夢,堵住她的嘴巴:“你嘴皮子這麼厲害,我說不過你。畫本子上不是說了嗎,船到橋頭自然直呢,何必自討沒趣。”
聞夢嬌喝一聲,把梨子吃進嘴裏,推門跑出去了。
江寶珠自從宮中回來便無所事事,就從書房裏搜了好多畫本子閑暇之餘來看。什麼《民間三大奇冤》,《聊齋誌異》,《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亂七八糟一大堆,她在書桌前趴著,一看就是一晌午。
話說荒山野嶺有座寺廟喚作蘭若寺。寺裏有好多年輕貌美的女子暫時住著。夜晚的時候偷偷跑出來,勾引路過的行人。
山上人都不知道,其實那貌美女子都是狐妖所化。專門來挑新鮮的心髒來補充功力。
其中一個叫做聶小倩的單純貌美,愛上了民間的男子寧采臣。但是妖怪是沒有資格同凡人談情說愛的,聶小倩觸犯了千年老妖的規矩,最後也沒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
真可憐。人妖殊途,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江寶珠趴著桌子看的入迷,一不小心睡著了。窗外飄來陣陣冷風,幹枯的樹枝隨風搖曳,天上竟然又飄起來了細細碎碎的雪花,北風簌簌,直朝窗戶裏麵吹進來。老一輩的人知道,這是倒春寒。
江寶珠夢見自己變成了聶小倩。
眼前的寧采臣緊緊的拉著自己的手,說一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語。江寶珠定睛一看,娘耶,那居然是諸祁!
江寶珠一個激靈,想把手腕子抽出來,諸祁臉上帶著冷笑,視線炙熱的盯著她低聲警告:“如果若是把手腕收回去了,我就剁了你的手腕子泡酸菜!”
江寶珠又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醒過來的時候依舊趴在桌子上,麵前的《聊齋誌異》攤開著,正好是蘭若寺奇事那一張,泛黃書頁上還有濕濡的一片水痕。
窗戶縫裏又滲進來幾絲涼風。江寶珠看了看外麵,走廊上已經點上八邊連翹燈籠了,可是西廂房還是黑乎乎的。她揉了揉腦袋,覺得天旋地轉。
好暈啊……身上一陣涼一陣熱的。江寶珠難受極了,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裹到了棉被裏,頭昏腦脹,眼裏也泛花,這是什麼時辰了……
到了飯點,聞夢走進來叫她:“小姐,該用晚膳了。夫人老爺他們都等著呢。”
西廂房寂靜無聲,一片黑暗。
怎麼還沒有掌燈?聞夢輕輕蹙眉,真不知道西廂房養著的那些丫鬟婆子是做什麼吃的。她擦亮燭火,屋裏瞬間明亮了起來。
江寶珠冷汗岑岑的縮在被窩裏。好冷,又好熱。眼皮子上麵好像有好幾千斤重的東西壓著。腦子裏也嗡嗡作響,亂糟糟的一片。
聞夢一連叫了幾聲江寶珠都沒有反應,她心裏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到床榻上查看:“小姐?您怎麼了?可不要嚇奴婢!”
什麼人在說話……著實好煩。江寶珠沉沉的翻了個身,想要把那隻嘰喳恬躁的黃鸝鳥趕走。聞夢揪心,將手放在江寶珠臉上探了探,驚呼一聲:“好燙!”
她連忙跑出去喊郎中。
江寶珠身份尊貴,自然今時不同往日。處處要細細照料著,一個閃失都不能出。
江遠政聽見寶珠生病了,連忙同郎中一同前來。郎中仔細診斷了一會兒,才開了藥方,囑咐聞夢記得按方子及時取藥。
江遠政一臉憂慮,低聲問:“大夫,不知小女病情如何?”
那中年郎中行禮:“著涼了,風寒發燒。沒什麼大事,按照藥方子抓藥,文火煮了來喝,幾日便能康複。”
江遠政連忙掏出來了幾個碎銀子塞到郎中懷裏,答應著:“唉,好嘞。阿福,把郎中送走。”
郎中點了點頭,隨著仆人走出去。徐氏坐在榻子邊上緊緊的掖了掖寶珠的被子,朝地上跪著的丫鬟婆子嗬斥道:“怎麼做事的?小姐向來體虛,怎麼又吹了風?!小姐若有什麼閃失,你們承擔的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