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渙回到安仁坊,眾人已經在坊門外等候。
多日不見,父親看上去臉上盡是疲憊之色。
看到張渙還裝作嚴厲的說到:“此次逢凶化吉多虧祖宗保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肆意妄為!”
話雖如此說道,卻伸手在眼角抹了一把。
張渙鼻子一酸,笑著說道:“孩兒不孝,勞父親憂心了。”
張垍不悅:“叫你平時多讀書,父子之間哪有勞動的說法?虛頭巴腦的。”
張渙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看的出來父親還是很疼自己的。
父親身後跟著徐振、向天佐見到張渙也很激動。隻是當著張垍的麵不好輕舉妄動,二人喉結滾動,最終拱拱手沒出聲。
家裏管家張羅著讓張渙跨火盆,幾個仆役還準備要弄爆杆。
張垍皺眉說道:“爆杆就不必了,讓人又說閑話。”
黛兒和碧兒在二門相迎,見到張渙到來歡喜流淚。
張垍吩咐張渙先去梳洗,再去給祖母問安。
張渙好奇的問:“不是應當先給祖父請安嗎?”
張垍不耐煩的說道:“你祖父還有兩天才能歸來,為了你的事情還跟你大伯發了脾氣。你先去見你祖母,其餘事情以後再說。”
徐振、向天佐雖有許多話想要與郎君說,不過也知道不是敘話之時。
“小郎君剛剛回來,先去後宅拜見長輩。”
說完,二人暫且離開了。小院還是舊時模樣,張渙上次見到還是新春,此時已經綠樹繁花生機勃勃了。
張渙回到自己書房,書桌上還看見自己為上元節燈會準備的種種物事。自己不在,黛兒肯定是精心料理過書房。
桌子、架子上沒有半點灰塵,一應布置顯然換洗過一番。
碧兒忙前慌後地張羅張渙飲食衣物,黛兒燃起了熏香還給張渙端來點心茶水。
“郎君稍坐,其餘雜事交給婢子就好。您先用些點心,稍後梳洗一番再去給老夫人問安。”黛兒對張渙柔聲說到。
突如其來的放人,看來府中沒有絲毫準備。
張渙雖然身心俱疲,回到自己的家中卻有了安全感,也就任由黛兒她們張羅。
不多時碧兒笑著對張渙說:“郎君,水燒好了,請您沐浴。”
水霧蒸騰中張渙褪去衣服,一個大大的木桶裏麵放滿了水。
水裏還有柳葉、鬆、柏枝葉,張渙伸手撈起還看到幾粒花椒的身影。
這是她們的心意,張渙不忍拒絕。
風俗如此,經過這次劫難張渙也開始試著接受這些。
門房輕響,有人進來了。
張渙平時對下人優容寬厚,不過除過黛兒、碧兒,其他人還是嚴守規矩不敢亂了分寸。
香風微動,來的確是兩女。張渙身子一沉,將身子完全浸泡在水中隻把頭微微靠在浴桶上裝作假寐。
碧兒紅著臉嬉笑道:“郎君別裝了,剛才聽見響動我們才進來的哪能那麼快就睡熟?”
張渙臉色漲紅仍不敢動,不好意思被她當麵揭穿。
碧兒也不敢再多說,收拾好張渙替換下來的衣服默默關好房門出去了。
身後一陣微微響動,一隻素手將張渙打濕的頭發梳攏。
張渙閉著眼睛也知道是碧兒,梳頭的熟悉感覺絕不會錯。
張家雖然是士族但是由於張說是正經進士出身的讀書人,所以家風非常嚴謹。
張渙的父親張垍和母親關係那麼差,可父親都不敢別宅置婦連個小妾都不敢娶。
張渙自然也沒有賈寶玉的倚紅偎翠,黛兒又是張渙奶娘的女兒端端的好女子。
碧兒雖然自己稍微差著點,可也是張渙貼心人。
張渙心疼他們都來不及,所以不會有不良舉動。其餘女子不是不入張渙的眼就是可憐人,張渙也起不了心思。
還好浴桶水麵上飄著一層枝葉,不然渙更加不好意思了。
黛兒也有紅著臉些不好意思,自從張渙九歲以後,就沒有要婢女侍候過張渙沐浴。
曆經過這次生死,黛兒隻想好好的陪在張渙的身邊,再也不和他分開了。
張渙靜靜的坐在浴桶中大氣也不敢出,也不敢拒絕讓黛兒難過。
漸漸地張渙完全放鬆了下來,迷迷糊糊開始打盹。
脖子後麵似乎有什麼東西掉了上去,張渙下意識伸手一摸,卻沒摸到什麼。
既然裝不下去了,張渙隻好轉頭向黛兒看去。
原來黛兒換了輕便衣服,此時手裏拿著毛巾皂豆正在低頭綴泣。
張渙趕忙對她說:“你知道的,我從不叫別人伺候我洗澡。你要是自己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你,你快出去吧。”
說著就要伸手去奪黛兒手中的毛巾。
黛兒退後兩步躲過,低著頭默默流淚。
張渙看她落淚十分心痛,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她。女兒家的心思,從來都不是張渙能猜到的。
這可如何是好?
張渙氣急,隻好揮拳胡亂揮舞,在水中一陣猛砸。
這下可好本來黛兒換了紗衣,倒像是張渙故意占便宜似的。
黛兒也沒想到,張渙忽如其來的舉動。她下意識的睜大美目,臉上還掛著洗澡水。
張渙不由的尷尬地笑笑,黛兒臉紅的胭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