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施妙計良將來歸,定江東孫策稱霸
一夜急行軍後,翌日淩晨,周瑜趕到曲阿城下。他將部隊埋伏在城東門外的樹林裏,令周泰、陳武領幾個士兵化裝成進城賣菜的菜農,挑著擔子,候在城門外。周泰是九江下蔡人,和九江壽春人蔣欽一道,都是孫策在袁術手下做將時認識的軍士,因為忠勇過人,被孫策提拔到身邊做護衛,占了牛渚後,因有戰功,都被授了別部司馬的官職。陳武是廬江鬆滋人,孫策在壽春袁術手下為將時,因仰慕孫策大名及為人,前往壽春去拜謁孫策,時年18歲。此人長得赤發紅眼,異與常人,孫策很喜歡他,便將他收留在身邊做親隨。現在也授了他別部司馬的官職。漢製,將軍下設部曲。部的主官為校尉,部下有曲,曲的主官為軍候,曲下有屯,屯的主官為屯長。將軍、部、曲、屯皆可設司馬,為主官之副職。別部司馬,級別類若其它司馬,但可單獨領兵,領兵多少各隨時宜。
周泰、陳武和其它菜農坐在擔子上等了一陣,城樓上一聲鼓角響,吊橋慢慢放了下來,城門也緩緩打開。劉家幾個士兵出現在城門口,準備檢查進出人等。
周瑜領著2000兵埋伏在城外樹林裏,看見吊橋拉下,城門打開,立刻上馬,揮劍喊道:“衝啊!”一馬當先,衝出樹林,身後的蔣欽和眾士兵呐喊著跟著他衝出樹林,直向城門衝去。
城門口的幾個劉家士兵大驚,趕緊要關城門,拉吊橋。說時遲,那時快,陳武、周泰從筐中拔出砍刀,大喝一聲,衝上去,砍倒要關城門的士兵,直殺入城門洞。
城頭上的敵軍看見周瑜軍衝了過來,趕緊吹起了號角。兵士們紛紛爬上城牆,朝周瑜的隊伍放箭。
周瑜對身後喊:“放箭!”
蔣欽領眾軍一齊放箭,飛箭如雨,直往城樓飛去。
周瑜的士兵中不斷有人倒地,而城門頭上劉家軍也不斷有士兵中箭栽下城牆。
城頭上出現一個守將,他一麵揮刀砍倒一個往城下奔跑的士兵,一麵喊:“給我擋住!放箭!”
周瑜從身後箭壺中取出弓箭,張弓搭箭,一箭射去,箭如流星,直插到那將領頸脖。那守將哼一聲,栽下城牆。
這時,陳武、周泰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上了。兩人揮著刀,切瓜砍菜一般照著城牆上的軍士直砍過去。城牆上大亂,放箭的軍士少了許多。周瑜的“白雪飛”踏上了吊橋,士兵們跟著一湧而入。
不一會,士兵們將“周”字大旗插上了城牆。城頭守軍大部投降。小部分四散逃走。周瑜領人攻進了劉繇的刺史府。他在府中對陳武、蔣欽吩咐:一,保全劉繇家小,不得傷害。二,派人在街頭查巡,但有燒殺搶掠百姓的,無論軍官還是士兵,一律就地處斬!殺百姓雞犬者,如殺人之罪!三,善待降兵。有願意隨軍的,收留下來。不願的,發給路費令他們回家務農!凡有濫殺降兵的,一律就地處斬!五,趕緊放跑幾名被俘的劉家軍的軍官校尉,讓他們去給劉繇報信。
吩咐完畢後,陳武、蔣欽領命而去。周瑜則喚來降兵打聽了張昭府宅所在,然後令周泰帶上金銀絲帛,隨他徑往張昭家去。
張昭住在曲阿城南一小巷深處。周瑜找上他家門時,他正坐在書房裏彈琴。自曆陽與周瑜一別之後,他就東渡大江,碾轉多處後,最終選定在了曲阿,靠著教富家子弟學問及從前的資財過日子。其間,劉繇曾請他做官,被他婉拒了,他知道劉繇不足以成大事。他曾向劉繇建議用太史慈為大將,為劉繇所拒。周瑜、孫策東渡江東的事傳來,他對夫人道:“江東有主了!”對於周瑜,他自然有印象,除了有些迂腐外,倒也是一個文武雙全的英才。孫策更不用說了,少年有為,超群絕倫。兩人既然聯手了,想必周瑜已非昔日周瑜了。今晨城內喊殺聲響成一片,他就知道定是孫策、周瑜攻城了,心裏有些得意,平淡已久的心躁動了,潛意識裏一股興奮之情攪動得他坐不安寧。他想孫策、周瑜占了曲阿,定會來迎請他的。可是,他該不該出山呢?如是出山,會授以何樣官職呢?當周瑜叩門時,他一麵彈琴一麵在心裏打著這個小算盤。
一個家奴進來告訴他說門外有個自稱周瑜的將軍求見。張昭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想了想,表情凝重道:“讓他進來,在客廳等我便是!”
他心裏想:“春風得意的年輕後生!你多等些時吧!”。如果說上回不見周瑜,是嫌周瑜尚是個小孩,這回,卻是想殺殺周瑜的銳氣!他想,周瑜今日為英氣勃發、前途不可限量的統兵之將,必定自以為了不得。如果對他張子布招之即去,就正長了周瑜的銳氣與得意,那周瑜便不會把他放在眼裏的了,這對以剛烈著稱的張昭而言,是不可以的。無論如何,他不會為一個後輩折節。
周瑜被一書僮迎進大堂客廳延之上座後,書僮就侍立一邊,說張昭請他稍等片刻。一個婢女為他沏上茶後也侍立一邊。周泰指揮士兵將禮物抬進客廳後,就在周瑜身後一同侍立著。周瑜要周泰坐下喝茶。周泰稱不可與主將平起平坐。周瑜勸他不必拘禮,周泰堅決不坐,說隻在後麵侍立主將便可。周瑜隻好隨了他。
等了約三柱香,張昭還沒有出來。周瑜要書僮去催,書僮回答張先生在入廁。周泰不耐煩地對書僮道:“我們已等了多時!他竟去入廁!”
周瑜回頭對周泰笑道:“這回子布先生可是給夠我周某麵子!你不知少年時某拜訪他,他是不讓周郎進門的!哈哈哈!”
周泰不滿道:“這個張昭,不過是一介儒生!並不會統兵打仗,值得公子如此敬重?”
周瑜道:“子布先生天下名士,才幹勝過周瑜十倍!幼平萬不可再有此言!”
周泰喏了一聲,不再吭聲了。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婢女都續了數回茶,張昭仍沒有出來。周泰火了,他對婢女道:“你家老爺入廁用恁長時候?就是女人生孩子也該生出來了!我等眾人攻打這曲阿城也隻一個時辰!”
周瑜揮揮手止住了他。要婢女趕緊給周泰續茶。
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張昭終於出來了。他慢吞吞走進客廳,懶洋洋道:“何人要見我啊!”。
周瑜趕緊起身行禮道:“先生!舒城周瑜周公瑾拜訪先生!不知先生還記得在下否?”
張昭被婢女扶到椅上落座,抬抬眼皮,做不屑之態打量一下周瑜,冷笑一聲,態度傲慢道:“是你?那個一心扶保漢家天下的周郎?”
周瑜:“慚愧!慚愧!那日幸虧先生開導,使周瑜如拔雲霧之見青天,方得與孫公子相識,並輔助孫公子前來平定江東!”
張昭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哈哈哈!小子倒會說話!我何曾開導過你?老夫彼時以為你迂腐,並不屑於開導你!”
周瑜身後的周泰對他憤怒地瞪起眼睛。
周瑜謙恭地:“雖然如此,周瑜仍受益非淺!”
張昭昂頭笑了:“那今日你是來謝我了?”
“一謝先生昔日指教之情,二者代表孫伯符將軍拜訪先生,並受孫將軍之托邀先生出山共成大事!在下帶上一些禮物,請先生笑納!”周瑜說完,指一指軍士們堆在屋角的絲帛金銀。
張昭打量了那些禮物,又轉臉看周瑜,笑道:“周將軍的心意老夫領了!隻是出山輔助孫將軍的事……想昔日袁術、陶謙何等勢力,老夫都拒之門外,何況今日?”
周瑜笑道:“先生差矣!陶謙、袁術不過是亂世中過客,論德比才,豈可與孫將軍相提並論?”
“你家孫將軍又怎樣?”張昭冷笑。
周瑜道:“孫將軍聰明神武、勇冠三軍,禮賢士人,恩信分明,聲名遠著,無論是攻堅破陣,或是攬結英雄,周濟世務,皆非袁術、呂布、陶謙、劉備諸人可望其項背!如今南下江東,如同光武帝劉秀之渡河北上,所向披靡,秋毫無犯,不需數日,定能平定東南,克成王基。如此既能且仁的明主,先生難道還要拒之門外?”
張昭微微笑了,拈著發黃的胡須矜持道:“嗯!有理!儒子果成了一代將才!隻是我張昭無心仕途,隻求青燈黃卷安度一生而已!”
周瑜愣住了,看著張昭,眉頭微蹙一下,跟著,眼珠轉動了一下,忽然冷笑起來。
張昭望著他:“何故冷笑?”
周瑜不理他,依舊冷笑。
“何故冷笑老夫?”張昭怒道。
“原來張先生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在下為孫將軍遺憾!一個微不足道、徒有虛名的腐儒,哪裏值得孫將軍如此盛情?算了!周泰!我們走!”周瑜不屑道,然後站了起來。
周泰早已忍不住火,見周瑜動了氣,就勢一股腦發出火來:“何等狗屁名士?周某早看出你是腹中無貨的腐儒!”然後轉臉對周瑜道:“周公子!主公既有了公子你,為何還要此等腐儒!論才學,周公子你抵他十個!就是呂範先生也抵他五個!”
張昭大怒,瞪著眼對周泰咆哮:“你是什麼人?敢如此小覷我?”
周泰冷笑:“小覷了又如何?你不過就是自命清高,借不出山以抬高聲名之人!”
周瑜指著周泰對張昭道:“子布先生!這位壯士是孫將軍部將周泰。雖不通文墨,但披堅執銳,勇不可擋。非但如此,還明了事理。昔在壽春,他便一眼看出孫將軍非尋常之人,從此隨侍孫將軍左右,不改忠心!一個不通文字的武將尚且如此,而枉稱一代名士的高人卻忍看千秋功業交臂失之,豈不可悲?”
張昭慍怒地瞪著周瑜。
周瑜繼續道:“有道是,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當今亂世,孫將軍是少有的明主,大凡有識之士無不爭相歸附?三、二個徒有虛名的腐儒失之交臂,也無不可!周泰!禮品且留下!我們走!”
然後,周瑜轉身做出要走的樣子。
“等等!”張昭站了起來。
周瑜背對著他站住。
“周郎!你激將老夫?”張昭瞪著眼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