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與我確是舊識(1 / 3)

她聽懂他的弦外之音,急急爭辯:“我可不是喬小玉。”仿佛被錯認是件壞事,她躲開他探尋的目光,一貓身進了廚房。

她隻吃齋菜,因而隻會做齋菜。陶七郎驚歎她的手藝,心中羨慕她師父的幸運,嘴上卻笑她,打架如此不濟,平日定是將心思都放在了討好師父上。

蒲音不愛人世的熱鬧,畢竟在凡人手裏吃過虧,故而成日待在山中,學花妖草精跳舞,教小鹿小豹說話。可她的朋友總不大多,小妖們與她相識僅僅幾日,往往撇下她匆忙跑掉,蒲音倒也不惱。

她再度下山是因城裏來了個神巫,據說能通過號骨得知前事。

號骨,和號脈一樣,但按的是骨頭。這本事一聽就不能用在活人身上,據說神巫是官府請來偵破重案的,排場極大。蒲音好奇去圍觀了一次,深受震撼,回來便追著陶七郎要他的骨頭。陶七郎覺得這丫頭瘋了,且不說對方是不是真有能耐,隻說他壓根沒見過喬小玉,前塵記憶怎麼能幫忙找到她?

蒲音不聽,磨了他半天,他才給她掰下一截小指骨頭。她懂這一類的術法,陶七郎也不覺得疼。

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可楓葉鎮的盲人不減反增,好些慕名前來的病人排著長隊等他醫治。這些村民大抵是樸實過了頭,被醫好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謝。

他治完當日的第十九個病人,到底撐不住,停筆休息,又尋了流水處清洗點睛筆。這時,蒲音飛落身邊,整個人無精打采。

她匆匆給他安上骨頭,陶七郎問起號骨的情形,她不答,檢查似地擺弄他的手指,很久才病懨懨地看他:“你可聽過江郎才盡的故事?”

古有才子江淹,夢見有個叫郭璞的人向他討回了五色筆,江郎驚醒,從此才情消弭。

五色筆?陶七郎下意識地看看手裏的點睛筆。蒲音沒理會他的詫異,道:“在江郎夢裏,原主人是傻子嗎?五色筆若真如此重要,怎麼輕易落入旁人之手?”

他猜測:“你是說,那個郭璞騙了江淹的筆,想越俎代庖。”

“不是不是,”她連連擺手,想了想,不知該作何解釋,末了隻是垂下手,無力地笑,“罷了,我也說不清了。”

這話莫名其妙,江淹、郭璞與他陶七郎有何幹係?

蒲音自顧自地鬱悶了好幾天,直到某日清晨,她驀地從床上彈起,蘇醒了一般,改口說神巫定是個騙子,要去理論。陶七郎暗暗搖頭,覺著該抽個時候給她看看腦子。

蒲音入城不過半個時辰便返回,陶七郎難得有閑暇,正在屋中溫書,她卻驚慌失色地闖進門,不由分說地拉了他的手跑出去。

“神巫是半緣道人,”她麵容慘白,慌不擇路,“我聽師父說過的,上半月像神仙、下半月像妖鬼的怪人,今天過了十五,他識破我的真身要來殺我。”

陶七郎回頭去看,果然有巨大的黑影如蝙蝠般飛躍重山,窮追不舍。他打了個激靈,喊道:“點睛筆!”

他折身要回去拿,蒲音焦急大喊:“那筆不要了。”她說得決絕,陶七郎頓住了腳步,她隻好改口,哄騙似的說,“我是說,我一定叫阿釉幫你找回來。”

陶七郎將袖子從她手裏抽出,不顧她眼底的懇求,囁嚅著:“其實,你又不欠我什麼,何必老為我的事惹麻煩……”話沒有說完,他停了停,半是愧疚半是堅定。蒲音愣了神,眼睜睜地看他轉身走開。

這麼久了,他還是這樣,一點點都沒有接受她。

蒲音一跺腳,眼底含了淚,小跑跟上去。

她沒發現,在他們爭執時,半緣道人的影子已落入一座山後,就此隱沒不見了。

5

小屋沒受到任何波及,四周亦沒有道人的氣息。蒲音不放心,可看看陶七郎的神色,不敢要求另換個地方。

接連幾日相安無事,壞人像是知趣地消失了。陶七郎沒再提讓她走的話,照舊治病救人,見她夜間睡不好,也教她去采能靜心安神的草藥。蒲音卻知道,他是實打實地疏遠了她。